《我是傳奇》[我是傳奇] - 第2章(2)

大爺,五爺還有下情讓我代為回稟。稟報過了再定罪不遲,否則莫五爺是不能按規矩心服口服的,自然不能行刑。」
他中氣十足,話語擲地有聲,話音響徹堂中甚至餘音繞梁似的。此言一出,堂下弟子們都有些躁動,竊竊私語不斷。不止閔培元和幾位大爺面面相覷,連五爺自己都錯愕不已。
韓四爺問道:「有何下情?」
邢濤道聲容秉,便把如何換地,如何取得丁大權的私人賬本,如何同薛老爺談了還款保證等仔仔細細滴水不漏講出來,聽得閔培元一陣陣冷笑。
「你這些事可有憑據?」韓四爺倒是滿臉凝重,詢問道,「你可知口說無憑,若沒有憑據,我也只能對你按照出偽證處理,你可知同樣理當杖責。」
「完全知曉。我當然有憑據,這就拿上來給四爺。」邢濤對手下人做個手勢,把丁大全的自述悔過信,捧了出來,放在韓四爺面前。「至於人證,我這裡倒也有一個。」邢濤拍了拍手言道,和季遠凝不經意交換下目光。門外慢吞吞轉進來一個弟子,此人為丁大全手下,原本屬於池三爺的禮戶院。丁大全出事被抓,此人和他幾個喝酒,他尿急先走一步,看情形不對躲藏在柴垛里才逃過一劫,因此害怕追殺,隱姓埋名重新投入了莫五爺金兵部的麾下。他本是個無關緊要剛剛入門的弟子,手下報知池三爺時草草帶過,誰知就此出了紕漏。
「說吧,我們都能保你萬無一失。」邢濤眼望他鼓勵着。這個人是季遠凝找出來的,他調閱了弟子們的舊檔案,又和新入弟子檔案比對,他還親自走訪調查新入門弟子們的背景,偏偏發現他醉酒後的真言和自報名姓不符,蔓引株求抽絲剝繭終於搞清楚了來歷。他盯着邢濤鼓勵的眼色,權衡一會,開了口,從丁大全如何收賬、收賬的門道、收賬後要去店鋪**逍遙一番,講丁大全如何在飲酒時被一夥蒙面人抓走,更說道丁大全出事前心有所感,把一封信交給了他。他頭次面對如此肅穆的場合,講話時不時詞不達意,但大意清晰,眾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韓四爺看過丁大全的自述信,鑒定了確實是他本人所寫,他的自證中為了給自己減輕處罰,把責任一股腦推到了池三爺身上,這樣一來,莫五爺的行為,反而有懲惡揚善的意味。莫五爺全程瞠目結舌,他打算承認罪過,接受懲罰。今天執法香堂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神來之筆,邢濤他是不足以做出籌謀,背後另有他人,這個人會是誰呢,莫五爺心中有了揣度。至此人證物證俱全。如何公斷,韓四爺心裏有了數。他做出了定奪,裁撤三刀之罰,但和池三爺違規授受,受杖責二十之刑罰。韓四爺宣判既定,閔培元無法違背,或者表示任何異議。執法院是有向總舵彙報的特權,何況韓四這個差事是前任舵主選出,和江城總部是有聯繫的,閔培元都要對他禮敬三分,開罪不得。
「就這樣吧。」閔舵主無奈道。莫五爺再被問了一遍是否心甘,他心頭似乎卸去顧慮,口呼願意,自行卧在鋪着紅毯的凳子上接受香杖的擊打。
韓四爺處事既公道又有分寸,莫五爺年事漸高,執法師下手留了情。等到杖責結束,執法師還有一套說辭:「我們有祖傳的十大幫規,只要違反了就不能饒恕,今天在這香堂之上也算是給所有人都提出了警告,若是再犯,小心上鐵錨之刑。」
「弟子莫五遵命。」莫五爺被邢濤和手下人一左一右攙扶,同樣向舵主和幾位大爺叩頭謝罪,閔培元心裏煩恨,隨便招招手,讓他下堂休息。
只杖責二十已經是莫五爺意外之喜。執法師把香杖等物歸原處,主香人送走祖師爺的牌位,執法香堂才就此結束。
幾位大爺先送閔舵主離開,自己準備回自己的堂口去。季遠凝正要離開,韓四爺的手下前來行禮道:「韓四爺新得一幅畫,說是李可染的,還請季先生停步辨覽。」韓四爺雖是不留情面的銅豌豆,素來最喜愛收藏觀賞字畫,幫里的一應人等,就字畫可以和季遠凝談得來,常常就賞字觀畫一事和季遠凝相談。季遠凝被人引到偏堂,字畫沒見,沒想到正是莫五爺所在。
莫五爺不顧身上棒傷,起身一拜:「小季,不,季先生,我想這次一定是你暗中襄助,我莫五能脫身,是你的功勞所致,請受我莫五一拜。」

第十章猜忌(4)
邢濤亦跟着一拜:「沒有當初莫五爺從新入門的弟子中挑選我出來,如今就沒有我邢濤。季先生你救了五爺,等同於救了我邢濤。我邢濤敬你!」
季遠凝連忙把邢濤拉起來,對着五爺拱手:「季遠凝蒙五爺提拔才有今天,知遇之恩我沒齒不忘,您今天有事,敢不儘力!」
莫五爺望着季遠凝,很有些動容,有些感激,還有些別的表情,季遠凝覺得那是一種不自在。
莫五爺道:「謝謝你。」
之後他想了想還是壓不住好奇低聲問道:「證據是究竟怎麼回事?」
於是便由邢濤慢慢講述一遍,以後他想再次拜謝,然而身上疼痛加上被季遠凝拉住了才沒能如此。
季遠凝離開後,邢濤看莫五爺的神情透着一些複雜,見到邢濤望着自己,莫五爺不禁「哎喲」**幾聲,到底是年紀漸高,比不得年輕人。
邢濤令人打涼水給他冷敷,剛剛想把毛巾搓了貼在莫五爺脊背上,莫五爺抖動一下,悄聲道:「我這一傷,金兵部恐怕人心浮動,恐怕閔舵主會把金兵部歸於季遠凝管理,若果真的是他,你們一定要服從他的管理,不要有異議。」
「是,五爺您說得是,我懂了。」邢濤道。他想莫五爺定然決定小季這個人穩妥靠得住,又心懷感恩,自己是個粗人,細枝末節覺得交給季遠凝管理極好。他把毛巾往莫五爺脊背上敷,一邊等着幫里的醫生來診治。
莫五爺猜的一點不錯,果然下午舵主有令,莫五爺有傷休養,讓季遠凝管理金兵部任為掌事,邢濤自然歡天喜地,他可以光明正大和季遠凝來往,不再偷偷摸摸,亦不怕別人閑言碎語傳到莫五爺耳朵里。
金兵部的手下人都季遠凝很熟悉,他上手處理事務沒有多大的難處,只是他接閔舵主令後,並不大管金兵部的事情,平日沒事更不會去金兵部,他把事情都推給了邢濤,邢濤實在犯難時,他只去邢濤的別院諮詢。
邢濤道:「你這也太謹慎了吧。」
季遠凝笑笑沒回答。
過了幾天,閔舵主說要來金兵部看一看。養傷的莫五爺得了訊息,親自帶邢濤迎候着閔舵主的大駕。閔舵主為何要來,莫五爺心領神會。邢濤暗暗讓心腹去禮戶部請季遠凝。
閔舵主來了,他從前院一路穿進,莫五爺和邢濤跟在他身後。閔舵主厚實魁梧頗有氣勢,從前院過的時候,引得人們偷偷窺探。
閔培元輕車熟路穿到後院,到了莫五爺的辦公間。莫五爺讓手下沏了茶來,閔舵主在正中太師椅上坐定,莫五爺和邢濤立在堂中。
「怎麼不見季遠凝。」閔培元明知故問,「他可是金兵部的掌事。」
「他禮戶部抽不開身,金兵部的事情,如有不決的,就請他的意見;有犯錯需要懲罰的,也會知會他。」莫五爺答道。
「混蛋,我的命令你們居然陽奉陰違。只是大事才報知季遠凝,而我的意思是讓你們事無巨細都報知給他,讓他主持日常工作。你們居然違拗我的意思。這是季遠凝的意思,還是老五你不願意放權?」閔培元沉下臉拍了桌子。
「舵主的命令我不敢違。」莫五爺單膝跪下,邢濤忙扶住他,莫五爺受傷的後背還在隱隱作痛,「是老五沒有理解透徹,情願舵主責罰。」
閔培元在上首沉吟,他已預料到會如此,老五的心性他太了解了,更何況他經營金兵部多年豈甘心放手?
「舵主,不知您為了何事要處罰五爺?」此時從後院門處傳來了一個聲音,是季遠凝大步流星走進來,「您要責罰我金兵部的人,肯定要向我這個掌事通個氣吧!」
「你來得正好。你還承認自己是金兵部的掌事?你是怎麼掌的事?這裡的日常情況你了解多少?」見到季遠凝,閔培元越發沉下來面龐,針尖對他這個麥芒。
季遠凝烏眸微沉,心裏立即明白閔舵主的來意,敲山震虎罷了,根本還在於拿捏自己。
他早算到會有這一天。
「五爺他很是盡責,每天都有整理資料給我。既然我是金兵部的掌事,自然有權任用手下人。日常事務我已經委託邢先生負責,並無不妥。」季遠凝暗暗深吸口氣,上前躬身稟報道,他言辭故意託大,表示自己是金兵部的掌事。
「這麼說你很了解金兵部的事情咯,有何證據?」閔培元盯着眼前語氣恭謹的季遠凝。
「是。」季遠凝是有備而來,他拿出一個簿子,打開後,遞給了閔培元,「上面是每天金兵部的扼要台賬,舵主您看,這裡一條條都是五爺整理好告訴我,然後我記錄下的。您可以問一問五爺,是不是真實發生過。」
閔培元翻開,隨意指着一條向莫五爺核實道,前天是不是安排了黃某去萬家店收會費?
莫五爺想了想,確實在那天邢濤和自己討論過收會費的人選問題,便點了點頭。他瞥了低眉順眼的季遠凝一眼,季遠凝什麼時候起心搜集了這些信息?
他又瞥一眼邢濤。後者好像舒了口氣,似乎放下了心。邢濤從來不是仔細人,自然不會多考量太多。
莫五爺最後看向閔培元。季遠凝能拿出記錄簿,不在他的意料內,他一時之間找不到任何話頭,明顯沉默下去。
「閔舵主大可放心。季遠凝一定不負重望殫精竭慮,把金兵部和禮戶部的事情管理好。」季遠凝從頭至尾都是畢恭畢敬的模樣,從事件到行為語言,教人抓不到任何錯處。
閔培元就着這句話,下了台階。他點點頭:「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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