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武夫] - 第5章(2)

陳朝嘟囔了一句,原本是打算讓這謝南渡坐那條長凳上的。

但此刻他只能自己坐在長凳上,扭了扭屁股,實在是不太舒服。

她在打量這個和在破廟裡完全不一樣的少年。

在破廟裡,這個少年果斷而冷靜,可到了這裡,他卻又像是個地痞,整個人渾身上下全是痞氣。

這種變化讓少女覺得很奇怪。

陳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用手摳落一塊已經要掉的漆皮,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說話的時候,陳朝的手掌一直在那把斷刀的刀柄上不斷來回摩擦。

那些掌心的老繭其實足以說明些什麼。

能一刀砍死那血妖,說來容易,但若不是平日里的刻苦修行,哪裡會有這樣的結果。

「還在想那些事情?」

陳朝看到了少女眼中的悲意,如今都沒有散去。

謝南渡說道:「他們一直護送我北上,從白鹿出發,一直到這裡,宋伯伯更是教了我不少東西。」

「人死不能復生,想開些,人被妖物吃掉,大梁朝每天都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也就是在天青縣城裡好過一些,在大梁朝別的偏僻地方,即便是縣城,只怕也說不上安全。

謝南渡搖搖頭,這樣的事情,她自然知曉。

坐在椅子上,她有些失神,事已至此她也知曉,除去到了神都寫信回去白鹿,讓家中對這些人的家眷多加撫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一直沒有說話。

不過陳朝卻不在意,一個人獨居的日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沒有理會她,他只是靠在掉漆嚴重的柱子上,有些走神的想着些什麼東西。

謝南渡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然後才把目光收回,有些認真說道:「你救我一命,或許我能給你一個更好的前途。」

「如果你是說要我送你去神都,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陳朝伸手接了些雪花,然後按在額頭上,有些疲倦道:「有些事情,你知道,我也能猜到一些,但說透就沒有意思了。」

「況且我還不想離開這裡。」

聽着這話,謝南渡的臉色凝重了幾分,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年,幾次想要開口,最後只是問道:「我住哪兒?」

「攏共兩間房,東邊那間很久沒住人了,有床舊棉被,不保證暖和,你要是嫌棄,拿錢來,我等會兒去幫你買,不過說好了,到時候這東西可不能帶走。」

陳朝揉了揉有些紅的鼻頭,一雙眼睛裏有些狡黠的意味。

一床棉被花不了什麼錢,可現在每一枚天金錢在陳朝看來都是極為重要的東西,他可不願意在這個上搭半點上去。

「還有,你要住幾天?甭管幾天,反正每天十枚天金錢,就當每天你的開銷了。」

「你好像有些貪心,在這裡十枚天金錢至少也能吃好幾個月了。」

少女是出生在那些高門大戶里,但不意味着她就是那種問何不食肉糜的女子。

天金錢是大梁朝流通的錢幣,只是這種錢幣更多地會在那些大戶和修行者之間流通,生活在大梁朝底層的百姓則是用刻有大梁通寶四字的銅錢作為日常使用。

一枚天金錢,足以兌換百枚大梁通寶。

「小門小戶,這不想着能掙點就掙點?」

陳朝滿臉堆笑,活脫脫一個市井小民的樣子。

聽着這小門小戶幾個字,謝南渡沒來由地想起了之前在門口陳朝和那漢子的對話,

那些話要是被教自己聖賢道理的那些讀書先生聽去,只怕肯定會氣急罵一句粗鄙,但也同樣是從來沒有聽過這些的她卻沒覺得有什麼反感的,但也談不上喜歡。

「我不嫌棄,至於每天開銷,一枚天金錢。」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這個少年,好像關係拉近了一些。

「你這也太能講價了吧?沒有你這麼砍價的,五枚好不好?再不濟三枚!」

「就一枚。」

謝南渡看着他,沒多說什麼。

陳朝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說道:「一枚就一枚。」

他嘟囔了幾句,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他本來就是獅子大開口,此刻沒能成,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漸晚。

謝南渡朝着東邊的屋子走去,陳朝則是在房檐下打量着她。

不多時,謝南渡去而復返,遠遠地丟出一個錢袋子。

「去買棉被,這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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