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還未歸。
周敏君給丈夫打完電話準備入睡，卻被傭人告知梟寒笙來了。
周敏君換了一身得體的家居服出來，梟寒笙坐在大廳的沙發里喝咖啡看報紙。
「寒笙，都這麼晚了怎麼還喝咖啡？」
「習慣了。」
梟寒笙表情淡淡，他起身，「能去書房聊聊嗎？」
「好。」
周敏君心裏直打鼓，雖然這男人是她的繼子，亦是她的親外甥，但她就是沒辦法用長輩的身份束縛他。
兩人進去書房，梟寒笙冷漠的問，「為什麼？」
「啊？」
周敏君故作驚了下。
「為什麼這個時候動姜嬛嬛？」
「寒笙，你在說什麼啊。」
周敏君身體已經冒起冷汗。
她就知道梟寒笙這個時候來絕壁沒什麼好事。
到底是梟寒笙，這麼快就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了。
在梟寒笙面前裝無辜就是最蠢的行為，他比丈夫梟成覺還要理性，簡直可怕。
「我能來這兒，說明已經找到了證據！」
梟寒笙語氣冷冽，「為什麼這時候動她？」
周敏君臉色難看，「我一直都想動她不是么，憑什麼殺死我姐姐的兇手能歡快的活着，寒笙，你忘了當年的仇恨嗎，最可恨的是老爺子，他竟然不顧我們的心情收養了姜嬛嬛，給她最好的寵愛，你讓我姐姐怎麼安息？」
梟寒笙的心口隱隱作痛。
那種痛看不見摸不着，卻能時時刻刻牽動他的神經，多年來折磨他的身心。
他兩手死死扣在桌案前，許久都沒有開口。
「寒笙，我倒是想問問你，那晚你為什麼救她？」
「因為我是梟家人！」
周敏君被他的氣勢震驚，不敢說話。
所以呢，姐姐的死就要就此作罷嗎？
姐姐是姜家人害死的啊，如果不是老爺子偏袒，姜嬛嬛能活到今天么？
「這些年我感謝您對我的照顧之恩，是，我承認相較於別人，您對我的關懷，對我的疼愛是真心的，但您有沒有捫心自問，這些年做的那些事對得起梟家嗎？」
周敏君被他的話刺得連連後退，臉色一白，動了動唇竟不知道說什麼。
莫不是自己和羅偉成的藕斷絲連梟寒笙一直都知道？
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也沒人看透他到底想些什麼，對她敬重有加，周敏君也把他當自己的兒子疼愛。
「您是我的小姨，從您嫁進來的那天開始，我就從您身上看到媽媽的影子，您親自哄我睡，我害怕您陪着我，生病也是您在我身邊照顧我，但是……並不代表您可以做出傷害梟家的事。」
周敏君露出驚懼之色。
她不知道梟寒笙究竟知道了些什麼內幕。
「我敬您愛您，把您當做母親一樣尊敬，也希望您能和我母親一樣，別給周家和梟家丟人。」
這話說得重了，周敏君差點沒承受得住。
丟人？
她什麼時候給周家和梟家丟人了？
梟寒笙，難道連你也覺得我不如你母親么！
「寒笙。」
周敏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你最近是怎麼了？」
「我不是要護着姜嬛嬛，只是爺爺疼愛她，我們一早就說過現在還不是動她的時候，我媽的仇我沒忘，她是姜家的人，遲早我會端了姜家給媽報仇！」
周敏君痛苦的點着自己的胸口，「所以寒笙，我錯了嗎？」
「有些話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情，我今天來是想給您敲一個警鐘，我父親不是傻子，爺爺亦不是，希望您好自為之。」
梟寒笙冷厲的眸看向她，「聰明的話以後別動姜嬛嬛！」
如此霸氣，如此袒護。
不知道的還以為姜嬛嬛才是他的摯愛。
話落，梟寒笙已然不見蹤影，周敏君一個人在書房待了好久，遲遲回不過神來。
這就是她放棄畢生摯愛想要照顧的孩子，如今都開始教訓她了？
姜嬛嬛不過是仇人家的女兒，用得着他用這麼重的口吻？
到底是為了老爺子還是為了姜嬛嬛？
「夫人，老爺回來了，喝多了酒。」
傭人阿姨敲響了書房的門。
周敏君這才回神，「怎麼又喝多了？」
「您去看看吧。」
周敏君下樓去扶搖搖欲墜的梟成覺，男人摟着她，嘴裏卻嘴裏念着，「敏慧，是你嗎，你回來了？」
梟成覺灼熱溫柔的眼神差點燙傷周敏君，她的心頓時碎成片。
他們夫妻多年，他念念不忘的只有姐姐。
梟成覺你若對我真心，我又何必對初戀念念不忘，你若是夠好，我又怎會想逃離？
杵在一旁的傭人阿姨們大氣也不敢出，梟家的閑話誰都不敢隨便傳！
「好了好了，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周敏君安撫醉醺醺的男人，擺手讓傭人們離開，「都去休息吧，老爺讓照顧就好。」
梟成覺由周敏君扶着進了卧室，男人銳利的雙眸此時深情款款，他單手捏着周敏君的下巴，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敏慧，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
周敏君任憑他捏碎了自己的下巴也不敢動，淚水也順着眼角滾落下來。
為什麼所有人都只記得姐姐，死去的人就那麼值得被人惦記么？
她的丈夫是，她的父親和母親亦是，每次回娘家他們沒有一次不提姐姐。
周敏君當真是受夠了。
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只有偉成。
周敏君握緊丈夫的手，手掌覆上他依然意氣風發的臉，如此優秀的男人誰不喜歡，可惜他眼裡從來只有姐姐。
「我是敏慧，我一直都在啊，成覺你喝多了。」
梟成覺輕輕吻了她的手背，緊緊抱着她，「敏慧你知道嗎，我很想你。」
迷迷糊糊之中梟成覺高大的身子倒在床上，也漸漸的睡了過去。
也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梟成覺才會說出心裏話，如此深情，如此堅定，即使過去多年他對姐姐的情意依然不減。
當初他答應這門親事大概也是因為她是周敏慧的妹妹，長得有幾分像敏慧罷了。
這些年，她一直活在敏慧的陰影里。
姐姐，你讓我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