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周顯恩》[謝寧周顯恩] - 第5章

謝寧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別過眼冷冷地看着他。
顧懷瑾見她神色冷淡,也皺了皺眉,他都已經道歉了。
他耐着性子抬起手,手指卻是捻着一串耳墜:「你的耳墜,現在物歸原主了,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謝寧看着他,袖袍下的手握緊,沒有接過他手裡的耳墜。卻是抬手將另一串耳墜也取了下來,漫不經心地扔到了顧懷瑾的身腳邊。
她冷眼瞧着他,嘲諷地開口:「我看信王殿下如此喜歡這耳墜,就送您了,你拿着它,日後說不定還能陷害我一番。人情就不必了,日後您離我遠一些,便是謝謝您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了。
身後的顧懷瑾愣在原地,怒極反笑,她竟敢拿耳墜羞辱他,還出言諷刺他?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還說什麼讓他離她遠點。如果不是今日的事,他根本不會和她說半句話。
第一次,他一向淡漠的臉上也出現了些怒容。可奈何今日是他連累了她,他也只得壓下心頭的怒火。可怒火除了對她的不識抬舉,似乎還多了些什麼。誰稀罕見她?
片刻後,他就拂袖離去了。
而在他們走後,樹影里隱隱顯出一個人影,只見得腰間的白玉蝴蝶佩輕輕晃動。那人瞧着地上高駙馬的屍體,嘴角勾笑。真是個蠢貨,長公主那樣的女人死了,他竟然也要跟着去死。不過這樣一來,罪名倒是可以全部推到他的頭上,也算是省事了。
那人冷笑一聲,就轉身走了,腰間玉佩翻動,隱隱透出一個「玉」字。
而另一邊,顧懷瑾剛剛走出院子,遠遠的就看到謝楚過來了,他面上的怒容褪去了些。
謝楚一來就撲進了他的懷裡,眼中含淚:「夫君,你可有事?」
顧懷瑾摸了摸她的髮髻,笑了笑:「沒事,都已經解決了,現在咱們可以回家了。」
謝楚捏着帕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面上卻是柔弱地開口:」聽說是姐姐殺了長公主,真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別擔心了,兇手不是她。」顧懷瑾似乎是怕她擔心謝寧,這才開口安撫。
可謝楚聞言,卻是一愣,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是她做的么,怎麼現在兇手又成了別人,夫君你不是說證據確鑿么?」
顧懷瑾看着她沒有說話,眼中帶了幾分驚訝,謝楚頓覺失言,趕忙低下頭。
「楚兒,兇手不是你姐姐,難道你不高興么?」他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謝楚心下一驚,急忙抬眼笑了笑,想要遮掩過去:「楚兒只是覺得太擔心了,害怕那些證據又牽扯到姐姐身上,兇手不是她,我自然是高興的。」
顧懷瑾聽到她這樣的話才放心了些,將她攬入懷中,滿足地閉了閉眼。這才是他的楚兒,溫柔善良,總是為別人考慮。
謝楚乖巧地趴在他的懷裡,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怨毒,沒想到這麼好的機會卻沒有弄死謝寧,真是可惜了。
……
長公主的事已經解決,顧染嵩雖然還是想懲治顧懷瑾,可奈何高駙馬已經伏法,毒物也已經找到。他只能罷手了,桃花山莊的侍衛都撤下來,謝寧換了一套下人送來的衣物,又梳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跡,就混在人堆里一起出去。
可因為高駙馬的事情,她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她總覺得來到桃花山莊不過一日,就好像度過了很久的時間。
直到目光落在山莊外,秦風駕着馬車趕過來,她睜大了眼,卻見車簾被挑開,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不知為何謝寧,眼中忽地涌動出些許酸澀之感,她提起裙擺就跑了過去。
馬車上的周顯恩見她迫不及待的跑過來,倒是寵溺地笑了笑,不過分別了半日,這小姑娘怎麼這麼急着想見他?
謝寧入了馬車,周顯恩拉過她的手,瞧着她跑得滿頭大汗,面頰也泛紅的模樣,挑了挑眉:「怎麼,這麼想我?」
他也不過是想逗逗她,她肯定會像以前一樣別過眼。可下一秒,感受到懷裡的重量,他整個人卻愣住了。
謝寧趴在他懷裡,低着頭,像是找到了一個歇息的地方,溫暖又安心。
「將軍,我能不能睡一會兒?」她今日真的覺得好累了,雖她今日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她現在就覺得渾身無力。
周顯恩看着她,皺了皺眉。今日宮裡的事,他好不容易才想辦法壓下來。一出宮就聽說桃花山莊似乎出了事,被圍得水泄不通,消息傳不進去,也送不出來。
他只能急忙趕過來,本想問她有沒有受到牽連。可見她已經閉眼歇息了,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累了,就先睡會兒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第71章圓房
入夜,謝寧本還在熟睡,雙目緊闔,眉頭卻是緊蹙着。她的呼吸粗重了幾分,雙手死死地攥着被褥。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高駙馬的身影,他一直在對着她笑。可她只覺得身上黏糊糊地,低着頭,就見得自己滿手都是鮮血,順着她的衣擺淌下去。
她驚恐地睜大了眼,再抬頭時,面前的高駙馬已經被一劍穿胸,他一咧嘴笑,就不停地吐出鮮血。
謝寧整個人都僵硬着,痛苦地抱着頭。她驚叫了一聲,卻是倏然睜開了眼。如同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冷汗涔涔,身上的寢衣都快被透濕。夜色正濃,雖還是伸手不見五指,可瞧見熟悉的幔帳和床頂,卻讓她找回了一些意識。
身側的床榻往下壓了壓,隨即就是清冽的雪松味攏了過來。周顯恩也被她的動靜弄醒了,抬手搭在她的被褥上,拍了拍她的手臂,聲音還帶了幾分剛睡醒的喑啞:「怎麼了,做噩夢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謝寧才回過神來。可她還是忘不了夢裡的場景,那般真實,就好像高駙馬在她面前又被殺死了一次。她心下害怕,下意識地就將頭埋進了周顯恩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直至感覺到隔着衣料傳來的體溫,還有熟悉的氣息,她的身子才沒有顫抖得那麼厲害了。
周顯恩身子一僵,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他皺了皺眉,看她這樣是嚇得不輕了。他將她往懷裡攏了攏,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為她拍背。
謝寧還埋在他懷裡,睜着眼,身子有些發抖。她不敢睡覺了,一閉眼就會看到渾身浴血的高駙馬對着她笑。
一想到那個場景,她便忍不住頭埋得更深了,聲音帶了一絲哭腔:「將軍,我害怕。」
周顯恩愣了愣,隨即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雙臂收攏抱緊了她,輕聲安撫:「別怕,有我在。」
許是因為被他這樣抱着,還有他不同平日的放柔了聲音。謝寧漸漸放鬆了些,輕輕點了點頭,卻還是緊緊地抱着他不撒手。
周顯恩也不急着問她,只是順着她的脊背拍了拍。等感受到她的情緒平靜了些,他才開口問了問:「是夢到什麼了么?」
謝寧身子一僵,面上湧出幾分後怕。可被他抱在懷裡,又不由自主地將心裏話說了出來:「今日在桃花山莊,我……我看到一個人死在了我面前,他當時流了好多血,還濺到了我身上。明明他剛剛還在跟我說話,可一眨眼他就……」
她的聲音頓了頓,身子更加顫抖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認識的人死在她面前,若是陌生人還好說。可那個人她認識,還說過話,還記得他活着的樣子。
說到後來,她下意識地收緊了抱在周顯恩身上的手,彷彿這樣才可以不那麼害怕。
周顯恩沉了沉眉眼,眼中情緒晦暗不明。他抬手撫了撫她的髮髻,將她單薄的身子嚴嚴實實地攏住。片刻後才輕聲道:「是我不好,不該留你一個人在那兒。以後都不會了,也不會讓你再看見這些了。」
謝寧攏了攏眉尖兒,頭還抵在他的胸膛上,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已經很照顧她了,都那麼晚了,還親自趕回來接她。
是她自己不夠小心,才碰到了那些事。
院牆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朦朦朧朧的,有些聽不真切了。
周顯恩見她身子平穩了些,略低下頭,卻見她還睜着眼,鴉羽似的眼睫輕顫着。
他略為思索,便撫了撫她的背,忽地開口:「睡不着的話,要不要聽故事?」
謝寧抬了抬眼,只能看見他瘦削的下巴,夜深了,可她實在害怕,還是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周顯恩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同她說什麼,他還沒給人講過故事。也就十二歲以前喜歡跑去聽書,他聽的估計也不是這種小姑娘感興趣地。軍營里講的大多都是些葷段子,就更不行了。
謝寧也沒有催他,只是輕輕動了動,雙手還環着他的腰,小臉就貼在他胸膛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周顯恩挑了挑眉,放低了聲音:「不如,我跟你說說我在戰場上的事?」
謝寧點了點頭,安安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周顯恩捻着她的髮絲,這種時候,還是說些拿得出手的:「我記得,我們第一次打勝仗的時候,是在蒼雲山,北戎那個將軍見熊回的,被我一劍斬了頭。」他似乎是在極認真地回想,「我記得他當時死的時候還看着我,血糊糊地……」
「還有在夜哭林,我們殺了對方三萬人馬……」
他又深入地了講了講細節,直到感覺埋在他懷裡的人身子僵硬着,把他抱得更緊了,他才回過神來,低頭問道:「怎麼了?」
謝寧抬眼瞧着他,咽了咽喉頭,還是勉強笑了笑:「沒什麼,您……您繼續說吧,我聽着的。」
看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嚇得更睡不着了。周顯恩才突然想起來,好像他剛剛講的有點血腥了。他們男人之間愛聽這些東西,越詳細越好,還會比較誰殺的敵人更多。
不過,他好像忘了,謝寧只是個小姑娘。
周顯恩輕咳一聲,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不好開口的。可見謝寧實在害怕,他頗有些不自然地道:「這些事,我快忘了跟你說些別的吧。」
謝寧點了點頭,還抬眼瞧着他。
周顯恩瞧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別來:「我記得我第一次去軍營,聚眾賭錢……」
「聚眾賭錢」那幾個字被他說得很低,謝寧像是有些驚訝,抬眼看着他:「將軍,您在軍營賭錢?」
周顯恩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這些事確實有些丟人。可看謝寧似乎來了興趣,眼巴巴地瞧着他,他也就繼續道:「當時是我第一次去軍營,年紀也小,膽子大,就拉着他們一起玩骰子,那幾個也是新去。我一提,就都答應了,當時還贏了不少銀子,結果……」
「然後呢?」謝寧從他懷裡探出頭來,似乎是很想聽接下來的事。
周顯恩的眼神飄忽了一瞬,頗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隨後壓低了聲音道:「然後就被我爹給發現了,把我吊在樹上,打了三天三夜。」
謝寧睜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周顯恩見她盯着自己愣住了,神色頗有些不自然。這小姑娘肯定要笑話他,不過本來也是說這些丟臉的事,讓她放鬆些的。
卻見謝寧本來還聽得饒有興緻,卻突然攏了攏眉尖,看着他:「您當時一定很疼吧。」
周顯恩忽地愣了愣,觸及她眼裡的擔憂,他隨即笑了笑,伸手將她摟得更緊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而且被打也是我活該。若是換了現在的我,准得把他掛在牆頭上去。」
謝寧也動了動身子,安安靜靜地貼在他懷裡。沒想到,他以前也會這樣貪玩。而且還願意為了哄她睡覺,把這些事都告訴她。
將軍,真的對她很好。
見她溫順地貼在自己懷裡的樣子,周顯恩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了一些,心下莫名有些悸動。他忽地俯身,將唇貼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光聽故事怎麼行?不如我換個方法,讓你不那麼害怕。」
謝寧不疑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