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埋紅豆》[心頭埋紅豆] - 心頭埋紅豆第51章

舅母扶我站好,替我整了整衣裙,努嘴道:客人在呢,這麼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
我這才注意到大表哥也在,旁邊還站一位眉眼十分好看的少年,看着我笑意盈盈,亮晶晶的眼睛裏像是擁有一整片星空。
這可能是我十三年的生命里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舅母又輕輕推了我一把:快給駱王殿下請安。
是個少年王爺,來頭很大。
我問了安,假裝知禮地站在一旁侍候舅母,一次次將自己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心按捺下去。
舅母和當朝太后是表姊妹,駱王一點兒不拿架子,一直喚舅母為表姨母。
原來我進來前,駱王正在替太后娘娘詢問大表姐的身體情況。
我知道,太后娘娘一向是很看重大表姐的,估摸着下次選秀就得召大表姐入宮,而且至少能給個妃位噹噹。
畢竟和我舅母的裙帶關係在這裡,而且我舅舅是掌管整個京城防衛的大將軍,後台也是杠杠的。
今年入秋之後,大表姐突然染了咳疾,時好時壞的,太醫來看了幾回也沒能徹底痊癒,因此被外祖母帶着去江南養病了。
說到江南……終於有人想起了我的大作,駱王向我笑道:你繡的是吳山居的《江南秋雁圖》?
我狠狠地點了點頭,果然人長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舅母終於展開了我的綉品,端詳了一會兒,點頭道:不錯,總算能看了。
我立刻抱着舅母的胳膊蹭了蹭,舅母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刺繡高手,這個評價對我來說真的是莫大的肯定了。
大表哥和駱王也湊過來看,不過當然我也不指望兩個男的能給我品鑒出什麼了。
大表哥瞅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我們然然真是天才啊,這你也沒去過江南,居然把江南的遠山近水繡得這麼活靈活現的。
駱王怔了一下,立刻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武痴……我不禁扶額,人駱王都說了這是吳山居的《江南秋雁圖》,不是我繡得活靈活現,是人畫得活靈活現,我都不知道該咋說了,總之今天最丟臉的人終於不是我了。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最後還是舅母開了口,向大表哥道:呆瓜,罰你去找人把這畫裝裱起來,再給然然送過去。
又向我道,第一幅能看的,你可得仔仔細細收好了。
我笑嘻嘻地把綉品給了大表哥,然後使勁給他使眼色,這回大表哥總算靈光了一些,拖着駱王告辭了,留下我跟舅母交流了一下午關於牡丹花的一百種綉法。
2那天之後,不知怎的,我總能在各種場合偶遇駱王。
長公主的壽辰,中秋節的宮宴,迎鳳閣的雅間,表舅的馬場……每次他都笑盈盈地和我說上幾句不多不少的話,無非是最近又在綉什麼?
晚上莫吃多了容易積食。
元宵節長元街辦燈會你去嗎?
到了第二年開春,我才肯定,他就是刻意在跟我套近乎。
原因就是他看中了我刺繡上的天賦,我給大表哥繡的荷包和扇套實在精美絕倫,令他好生羨慕,所以在他套了小半年的近乎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我能不能幫他也綉一兩件。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弦斷有誰聽?
那我當然得答應了,畢竟元宵節的時候也收了人一屋子的花燈。
但是,我畢竟是帝師的孫女,兩榜探花的侄女,高門貴閣的大小姐,男女之防還是懂的。
大表哥是親人,白送多少都無妨,駱王是外人,那就得另論了。
所以最終我決定按照市麵價,收了他一兩銀子一個。
不過我覺得他也不虧,就憑我的技藝,這些綉品都是有收藏價值的,過幾年應該還能升值。
我的這點小算盤大概都是跟我爹爹學的。
我祖父是兩代帝師,祖母是皇室郡主,祖父祖母一共育有兩子,伯父是兩榜探花,我爹爹卻是……一個生意人。
也不知道我爹爹遺傳的誰,從小不愛看書本只愛看賬本,一手算盤能打出花兒來。
幸好伯父爭氣,繼承了祖父的衣缽,如今官至吏部尚書,撐起了蕭氏的門楣。
而我爹爹受恩封得了個閑職,不思仕途,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做起生意來,米面糧油、茶葉、字畫、古董,什麼都搗鼓過,整天樂在其中,也不知道賺了還是賠了,反正沒見他往家裡拿錢,不過也沒讓家裡倒貼就是了。
我母親是侯門幺女,蜜罐里泡大的,什麼都不操心,每天就琢磨怎麼保養怎麼變美怎麼保持年輕。
爹爹呢,就負責滿天下給母親搜羅各種保養品和秘方,一個真敢帶回來,一個也真敢用。
反正上面都有父兄頂着,所以倆人整天無憂無慮,十分甜蜜幸福。
伯父有兩個兒子,都在讀書。
舅舅有一子一女,大表哥在習武,大表姐時刻為進宮而準備。
他們都肩負着家族的使命,剩下我成為第二代無憂無慮的無用之人……不,我認為我的刺繡還是有一點兒用的。
真的,自從賺了駱王二兩銀子之後,我就膨脹了。
我開始悄悄讓我的丫頭拿着我繡的手帕和荷包之類的小玩意兒出去賣,我堅信,市場是檢驗技術的唯一標準。
結果你猜怎麼著,一個月下來我賺了整整十兩銀子。
我真的膨脹了,雖然這不到我月例銀子的一半,但是滿京城還有誰家十四歲的小姐能一個月賺十兩銀子呢?
於是我又添十兩銀子,在迎鳳閣擺了一大桌,豪請了我的一眾閨蜜。
長公主家的華安郡主,文太醫家的文素素,平遠伯家的邱寧兒,等等。
席間我春風得意,頻頻舉杯。
因為沒有長輩在場,大家都無拘無束,十分隨性開懷。
直到駱王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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