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朕真的不務正業] - 第四章 皇權特許

這大明皇宮,四處漏風,跟個篩子,沒什麼差別。

大明皇帝活的最久的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七十一歲,第二為成祖文皇帝朱棣,六十五歲,第三則是朱翊鈞的爺爺,大明修仙皇帝,整天嗑各種丹藥的嘉靖皇帝,六十歲。

其他皇帝,沒一個活過六十歲。

以嘉靖皇帝,老道士那等宮斗水平,還有宮婢刺殺老道士未遂之事發生。

這皇宮到底是什麼樣的兇險之地?

其他皇帝,則是各有各的死法,不是虎狼之葯配酒吃,就是不會游泳落了水,要不然就是不明不白,善終的都沒幾個,大明皇帝就這麼荒唐,連個善終都落不下?

還有那連史官都無法落筆,比如那明代宗朱祁鈺,史書只能給出一個死字,不了了之。

這大明皇宮,發生什麼稀奇古怪之事,都不算稀奇。

「娘親、母親,天色已晚,孩兒困了,明日還有課業經筵。」朱翊鈞眼神純真,示意兩位太后再聊下去,天就要亮了。

李太后和陳太后聞言,都站起身來,李太后又查看了一番朱翊鈞額頭,才眼眶紅潤的說道:「課業要做,經筵也要去,苦了我兒了,快去睡吧。」

陳太后面色不忍的說道:「要不明天就停一天吧,皇兒受了如此驚嚇,歇上一天也無大礙,朝中大臣還能拿着這事,指摘皇兒不成?一群措大,整日里就知道拿着之乎者也,把皇兒圈在那些個條條框框里,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李太后沉默了許久,看着朱翊鈞,極其無奈的說道:「姐姐,歇不得。」

陳太后聞言,也是一言不發,她知道李太后說的是實情,主少國疑,這小皇帝哪有那麼好當的。

「唉。」兩位太后相顧無言,唯有兩聲嘆息,即便是遭了這等橫禍,少年天子,還是得每日課業經筵。

朱翊鈞卻仍然是滿臉的純真,這個小皮囊很有偽裝性,這遍地都是妖孽的大明朝,事事都得謹慎再謹慎。

其實他還有另外一種活法,就是像歷史上的萬曆皇帝那般,事事都苟且便是。

朱翊鈞不願苟且,也不肯苟且,被宦官欺負、被文官欺負、還特么的被建奴欺負,這皇帝不當也罷。

他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念頭不通達。

兩位太后離開之後,朱翊鈞盯着乾清宮高懸的牌額,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敬天法祖」,這是大明朝留下的祖訓。

敬,尊敬,法,效法,這四個字的意思是:行天之道,謂之敬天;習祖于慧,謂之法祖。

朱翊鈞學武,自然是不學無術,不務正業,不是正途,但是他搬出了祖宗之法來,到底是摸到了軍權的邊邊角角。

只是這塊敬天法祖的招牌,過個幾十年,就要換成韃清建奴們用滿漢雙文寫的「正大光明」了。

朱翊鈞站的筆直,一直盯着那塊牌子。

算算時間,薩爾滸之戰,還有四十一年,時間完全足夠了,他接受了自己小皇帝的身份,就給自己立了個下限,自己就是只剩下一口氣,就是爬,就是用牙去咬,也要把建奴給咬的粉碎。

這大明,亡給百姓可以,亡給建奴不行。

要讓大明再次偉大,道長且阻,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相比較讓大明再次偉大的宏大目標,首先,要把自己身邊,清理乾淨。

「張宏。」朱翊鈞看着敬天法祖的四個大字,忽然開口說道。

「臣在。」張宏趕忙回答道。

今天小皇帝的表現,都在張宏的眼裡,平日里頗受信任的馮保,居然打成了那般模樣,甚至快要磕死了才僥倖過關,那馮保傷的很重,再用些力氣,怕是直接死了。

那李太后一向信任馮保,馮保說什麼,李太后就信什麼,若是只有馮保和李太后,馮保那巧舌如簧,怕是扇幾個巴掌,就能僥倖過關。

今天發生了這些事,顯然跟面前這個小皇帝有很大的關係,平日里有些唯唯諾諾的小皇帝,今日與往日已大不相同。

「擦擦地,都是血。」朱翊鈞略有些不在意的說道。

張宏身後幾個小太監立刻就開始擦地,恨不得用舌頭把地上的血跡舔乾淨,這幾個小太監都拜了張宏義父,都姓張。

朱翊鈞看着敬天法祖的牌額,冷冰冰的的說道:「你故意忍着疼,不肯包紮來面聖,就是為了博一絲出頭機會,你博到了。」

張宏心神一凜,更加恭敬的說道:「陛下天慧,臣的小動作,逃不過陛下慧眼!」

小皇帝雖然小,可不代表小皇帝好糊弄。

朱翊鈞繼續說道:「朕看出來了,太后看出來了,馮大伴自然也看出來,你如今是乾清宮的太監,等同於和馮大伴亮明了刀槍相抗,那是他的權力,你藉著抓刺客,從他那裡掏走了一大塊,他事後能饒過你?」

「馮大伴是朕的大伴,你也是潛邸舊人,也是朕的大伴之一,馮大伴是宮裡的座主,你本也是座主,馮大伴眼下在清宮,朕也派你清宮。」【1】【6】【6】【小】【說】

「你領朕皇命,知道該怎麼做嗎?」

座主,是一種政治關係,和座師類似,更通俗的講,宮裡的座主就是大太監給小太監當爹,以利益維繫的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張宏是潛邸舊膺,自然有人投靠。

「臣知道,只是若是太后知道了,怕是…」張宏稍微猶豫了下,顯然還是擔心太后的反應。

朱翊鈞打斷了張宏的話,頗為平靜的問道:「你是誰的爪牙?」

「陛下的爪牙。」張宏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回答道,陛下尚且年幼,但背影看起來格外的穩重。

有志不在年少,李太后也說了讓張宏以後跟着皇帝,那張宏就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面前的皇帝陛下。

朱翊鈞轉過身來,看着張宏,極其鄭重的說道:「太后要是怪罪,朕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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