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川站在原地，痛苦的閉上了眼，他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卻一步都不敢再踏進去。
    直到夜深，病房裡的燈熄了。
    他終於打開病房門，輕輕地走了進去。
    鍾青音已經睡了，她的睡顏很安靜，只是那雙秀氣的眉還微微蹙着，似是在夢中也有什麼煩心事。
    顧遇川就這麼站在床邊，照着從窗外流瀉進來的明亮月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如今，也只有這個時刻的，他才能肆無忌憚的看她。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他心裏悔意無邊無際的蔓延着。
    鍾青音，是我錯了，是我太蠢了，我居然像個傻子一樣被鍾媛矇騙了五年！
    他多想開口求她的原諒，告訴她自己以後會好好的補償她和小樂，告訴她自己願意用一生來贖罪。
    可惜，他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她如今對自己深惡痛絕，是啊，她怎麼可能原諒害兒子跳樓的罪人。
    顧遇川悔恨的低下頭，在萬籟寂靜的夜裡，一個人孤獨的懺悔。
        第十七章        鍾青音已經醒來三天了，但小樂還是沒醒。
    這期間，鍾父鍾母也來看過她一次，他們生澀又不習慣的關心着鍾青音，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對她的了解卻甚至還沒有照顧她的護工多。
    鍾父提着買來的水果：「音音，這是我幫你從郊區的果園摘來的脆桃，很新鮮的，味道也很甜，你嘗嘗？」
    鍾青音看着爸爸手上的桃子，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淡淡的接過來。
    但是一直沒有吃，直到護工走進來，看見鍾青音手中的桃子，驚訝的開口：「鍾小姐，你不是說你吃桃子過敏的嗎？
快放下呀。」
    護士前幾天去給她買水果，鍾青音特意囑咐了她不要買桃子，她就一直記着。
    鍾父鍾母立刻臉上立刻閃過尷尬的神色，看着護工從鍾青音手裡搶過了桃子。
    而鍾青音早就習以為常，她知道，父母是從來不記得自己對什麼過敏的，他們只對鍾媛的各種忌口如數家珍。
    小的時候，鍾青音也會難過，但是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尤其是在經過這次的事之後，她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她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小樂。
    等小樂醒了之後，她會帶他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了。
    「抱歉啊，爸媽把這事兒給忘了。」
    鍾青音淡淡的搖頭，似乎並不在乎：「沒事。」
    可她這樣的反應，到還不如大哭一場或者罵他們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一場，也好過像現在這樣一副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鍾青音就是不在乎了。
    從前她渴望父母給她親情，渴望顧遇川給她愛情，可如今，她什麼都不想要了。
    小樂還沒醒，她就總是一副平淡的樣子躺在病床上，也不怎麼說話。
    鍾父鍾母還能進病房看她，可顧遇川連進去看她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只要她一露面，鍾青音一直平靜的情緒就會被打破，會尖叫着讓顧遇川滾。
    自然沒人敢刺激她，顧遇川也只能要麼遠遠的在窗外看她一眼，要麼等她睡着後，坐在她旁邊陪着。
    直到有一天，病房裡凌風和護工都不在。
    鍾青音想要喝水，可床邊的水杯已經空了，她要下床走到更遠一點的桌子上倒水。
    自從醒來之後，鍾青音身體極其虛弱，還沒有下過床，但她實在渴得厲害，只好自己強撐着力氣起來去倒水，好不容易走到桌子旁，她拿着水杯接滿了水，想要往回走。
    可是雙腿突然一軟。
    「嘭！」
水杯徹底砸在地上成了碎片，而鍾青音也甩在地上，胳膊被玻璃碎片劃傷，一陣痛感襲來，令她下意識蹙了眉。
    下一秒，門豁然打開，顧遇川站在門口看見鍾青音摔倒在地上，地上還滴着鮮紅的血跡。
    他面色一變，立刻焦急的衝過來，想要將鍾青音抱起來。
    可是鍾青音怎麼會讓他抱，不停地掙扎着，又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誰讓你進來的，你滾！
你滾！」
        第十八章        可是這次，不論鍾青音怎麼趕他，顧遇川都沒有鬆手。
    鍾青音本就虛弱，再怎麼掙扎也掙扎不掉，但她對顧遇川的抗拒來自心底，雖然推不開，但也不讓他抱起自己來。
    顧遇川顧忌着她坐在地上，旁邊就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生怕她在扎到。
    「鍾青音，鍾青音，我會走，但先抱你回床上，給你包紮傷口好不好？」
    鍾青音拚命搖頭：「你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
    她的身子不斷移動，眼看腿又要伸向那碎片，顧遇川空出一隻手，想幫她把腿旁邊的碎片掃過去，可鍾青音又趁這個時候一用力推開他。
    顧遇川一時失力，左手猛地按向那滿地的碎片。
    「嘶！」
    細密的痛感傳來，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在抬起左手時，掌心已經鮮血淋漓，甚至有些小碎片已經嵌進掌心，但是顧遇川彷彿絲毫不在意，他再次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抱住激動的鐘青音。
    「鍾青音，鍾青音，你先靜一靜，先靜一靜。」
    鮮血從他的左手掌心一滴滴下來，蜿蜒着流在地上，與鍾青音之前滴的兩滴血交融。
    鍾青音怔怔的的望着他正在不停流血的左手，終於沒在劇烈的反抗。
    顧遇川感受到身前的人正在慢慢冷靜下來，他一句一句輕哄着：「我抱你回床上，好不好？」
    鍾青音愣了半晌，盯着他也蒼白的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