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論是為了前程，還是以後有個好出路，都要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努力學習，報答主子們的恩典……」

如今這大餅上又撒了白糖和芝麻，顯得格外香甜脆口了。

她們這一批丫頭排着隊先量了尺寸，便領了衣物、洗漱用品，前往水房。

水房是府里專門燒熱水的地方，在這旁邊設置了澡堂，要求下人們夏天每天都要潔身一次，春秋三天一次，冬天則七天一次。

為的是讓他們渾身乾爽、沒有異味地伺候主子。不過眼下府里沒有正經主子，所以對下人們的衛生要求放寬鬆很多，甚至取決於他們的自覺性。

可是這批丫頭和小子們，是剛從外面買來的，誰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隱疾、皮膚病，又或者是否生了虱子、跳蚤。

男女澡堂廳前，分設兩崗，府醫把脈，而男女小管事細細查驗丫頭和小子們。

鄉下人的生活條件有限，不說家裡茅草屋子，本身就容易招些蟲蟻，來往親朋好友和鄰里也並非都講衛生，就是家裡雞鴨鵝、貓狗豬的養着，虱子跳蚤是杜絕不了的！

景妙旋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頭皮突然便瘙癢不已，自己也是這股大軍里的一員吶……

果然輪到她的時候，府醫給了合格，但是管事婆子卻嫌棄地撇撇嘴，將她往一旁推下，「又是個埋汰丫頭，將她的衣服拿去燒了，頭髮枯黃還生了蟲，趁着年歲小剃乾淨點重新養，明年這時候剛剛好能紮起來……」

倆壯碩的婆子應聲，麻溜地給她扒了衣服丟入火堆，見她身上沒有膿瘡、皮炎、濕疹，便利索幾下子剃光了她的頭髮，攆去洗澡！

景妙旋唇角溢出特別淺淡的笑痕，其實頭上生了虱子的丫頭小子不少，可是他們都是被剪短抹了藥水後，用篦子一遍又一遍地梳攏着。

像是她這種，被要求全剃掉的，少之又少，模樣還都不錯。

畢竟一年時間，人的頭髮生長長度有限，不過三四寸而已，是能束起來頭髮，卻鮮少能變換複雜髮型。

很多時候，細節能決定成敗。

別人能夠紮成倆揪揪俏皮可愛，而她的卻只能倆短馬尾，透着股天然憨傻氣。

殊不知漂亮的人，什麼樣的髮型都是能駕馭的！

她一邊邁步，一邊在心裏默默數着：1、2、3……

「等等，張嬤嬤，您這是公報私仇、故意欺負外面來的漂亮丫頭！」一個小姑娘氣鼓鼓地端着銅盆走過來，「非得讓人成為小尼姑，襯托您侄女的貌美端莊吶？」

張嬤嬤眉頭微微皺起來，「檸丫頭，話可不能這麼說，明明是外面的丫頭伙食不好，頭髮枯黃還有蟲子！」

「剃光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不然府里哪裡有這麼多床鋪，供他們將虱蟲給清理乾淨？」

「別他們還沒養好，其他人，包括府里的人，也都染了蟲……剃了她的頭，總比連帶着將檸丫頭的頭髮剃光強吧？」

青檸氣得跺跺腳，「反正不管好事壞事，您都是有理的……我只勸您啊，凡事不要做的太過，畢竟這是京都老太太張羅起來的事情，回頭京都肯定會派人來的。」

「我怕您到時候不好收場！」

張嬤嬤臉上陰鬱之色一閃而過，笑道：「多謝檸丫頭的提醒，婆子心裏自然知道分寸。」

青檸走到景妙旋跟前，歉意道：「對不起啊，這位姐姐，我來晚一步。不然我還能替你，留下幾寸頭髮。」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眼睛快速瞥了眼景妙旋的身體，閃過抹得意和極為淺淡的優越感和鄙夷。

景妙旋微微嘆口氣，果然一切的結局，其實在開端已經註定了。

青檸從一開始接近她，看似對她處處維護，嘴甜會來事，可是很多事情經不起推敲細磨！

只可惜年少時的她看不透，等她看透的時候，心裏已經將青檸定義為自己人，全然信任沒有半分懷疑，再者那時候有着其姑母的**，青檸段位更高了。

她羞怯地埋着頭搖搖，蚊子似的嗡聲：「不礙事，嬤嬤也是為我們好。」

青檸笑道：「姐姐模樣長得好，脾氣也這麼溫和不計較。」

在她麻利脫衣服的時候，景妙旋已經快步進入裏面的澡堂，水汽氤氳、人影幢幢，哪裡還尋得到？

青檸跺跺腳，小聲嘟囔着：「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傻村姑！」

但凡長點腦子的人，看到她這個敢替其出頭、揭嬤嬤短的府內丫頭，都該扒上來的，再不濟也不會阻止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