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議上，馮輝首先是對前線的工作人員表現進行了認可，並且給予口頭表揚，隨後眉頭一皺，看着科部的一把手道：「孫主任，科部應該是有八個科的，怎麼只來了七個科長？」

孫主任連忙開口道：「秘書長是這樣的，四科科長前段時間被調離到別的地方工作，目前我們正在酌情考慮以及審核新的四科科長人選。」

「這樣啊。」馮秘書長掃了所有人一眼，道：「那好，大家都談談，說說你們認為合適的人選。」

秘書長可是有權參與各個部門人事調動的，只要到時候跟市委書記說一聲便可。

孫主任和七位科長連忙提出自己滿意的人選，當然不乏添油加醋的褒獎和誇讚。

誰知道馮秘書長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道：「都很不錯，大家再談談，看還有沒有其他適合的人選？」

眾人這才回過味來，原來馮秘書長心裏早就有了人選，於是互相對視了幾眼便不再說話，等待秘書長揭曉答案。

馮秘書長環顧四周，看到大家都不議論了，就咳嗽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道：「趙凡這個同志怎麼樣？大家談談吧……」

這句話很有深意，說得模凌兩可，好像是在問趙凡平時表現怎麼樣，又好像是在問趙凡做四科科長怎麼樣，這個就要看在坐的各位是如何領會上級的意圖了。

「好，這個小同志非常好。」其中一個科長一拍桌子，大聲道：「我們剛才推薦的幾人雖然也很優秀，但我還是覺得小趙略勝一籌，工作積極向上，幹勁十足，有一股朝氣！」

話音剛落，另一個科長也不甘落後的放下茶杯大聲道：「雖然我不是四科科長，但是小趙這個同志我觀察很久了，是真正的實幹派，特別是最近……哈哈，小趙的進步那是相當的明顯！」

其實這位科長沒有說完的話大家都已經領會過來了，馮秘書長這是報救命之恩來了啊！

科部一把手孫主任臉上浮現出驚訝，現在他才想起來趙凡救了馮秘書長一命，如此說來，那小子的春天來了！

想到這裡孫主任不禁一臉苦澀，當初一個親戚要進來，讓趙凡這小子硬生生擠了下去，搞得他在親戚面前灰頭土臉，所以這一年來沒少給趙凡小鞋穿，早知道這小子有翻身的這一天，自己又何必招惹他？

「怎麼了孫主任？」彷彿是不滿孫主任的表情，馮秘書長冷冷的道：「孫主任有不同意見？」

開玩笑，孫主任也是**湖了，油滑無比，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情已經讓秘書長不滿了，立馬坐直身子，義正言辭的道：「我對秘書長這個提議非常贊同，趙凡這個小同志一直表現積極，他不僅完美的完成科部的工作，還經常到宣傳部幫忙，交際能力也很強，管理能力也很強，這個同志我一直在觀察，我覺得他一定能幫我管理好四科。」

馮秘書長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表情，笑眯眯的道：「大家再談談吧。」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如果還有不同意見的話，那就真的是不長眼睛了。

眾人瞬間達成一致，都說趙凡這個同志工作能力強，足以勝任科長一職，接着又爭先恐後的結合趙凡平時的工作表現，每個細節上挖掘他的優點。

直到所有人把肚子裏面的褒義詞和誇獎的話說光了，再也誇不出新花樣的時候，馮秘書長才收起笑容表情嚴肅的道：「對於趙凡這個同志我不是很了解，但既然大家都說他好，都提議讓他上的話，那我就少數服從多數。」

「但是，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面，誰舉薦誰負責，特別是孫主任孫啟文同志，他是你的下屬，你最了解情況，如果他沒有那個能力，工作出了紕漏，我唯你是問！」

「……」孫主任瞪大眼睛看着馮秘書長，他工作出了問題跟我有啥關係啊？

但這話他還真不敢說，馮秘書長職位比他高，而且背後還有一個市委書記李景天，他還真招惹不起。

雖然趙凡提起來以後還是歸他管，級別也在他之下，但孫主任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不由得想到了前任四科科長調離的事情，在他眼裡，這科部四科科長就是為了趙凡留着的，這分量可不輕啊，馮秘書長親手提攜！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孫主任思來想去，他琢磨着這趙凡恐怕大有來頭，搞不好救馮秘書長都只是一場戲，想想看，才工作一年多就是科長，連副科長的過渡都省去了，這是典型的破格提拔啊，而破格提拔要麼就是立了大功，要麼就是有着深厚背景和特權的人物。

跟這樣的人作對，真的是太不明智了。

不過話說回來，趙凡救了馮秘書長一命，這本就是大功一件了。

想了很久，孫主任還是覺得在任命下來之前有必要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事不宜遲，他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趙凡的手機號碼，可是接連打了幾遍都不在服務區，這才想起來趙凡還在偏遠的溪江鎮，那邊由於天災的問題很多信號塔都等待維修。

於是，孫主任連忙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接通後直接道：「老王，你馬上跑一趟溪江鎮，那邊的善後工作也差不多了，去把小趙同志接回來，嗯，對，馬上就去，路上一定要保證安全，這是一項艱巨任務……」

下午，烈日當空，溪江鎮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是依舊殘留着天災來過的痕迹，趙凡等人現在已經登記得差不多，按照這些真實數據，到時候**會做出相應的補貼。

其實在趙凡看來這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西江該重新梳理加高堤壩了，否則下一次暴雨來臨之時，又是悲劇上演之日。

「小趙，今晚就幸苦你一下，把所有數據整理一下，明天早上我們就趕回惜花市上交領導。」回到臨時住所的時候，四科的副科長吩咐了一句，一行人疲憊的朝飯堂走去。

趙凡點了點頭，總算能回惜花市了，這種地方條件那叫一個艱苦啊。

剛來到食堂大門口，一輛小車緩緩停下，緊接着科部一把手的司機老王笑呵呵的走下來對着趙凡道：「趙科長，我來接你回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四科的副科長，他在想孫主任的司機不會是道路太顛簸給顛傻了吧？

「王師傅你是在跟我說話？」趙凡也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看老王一臉微笑的看着自己，不像是問錯人的樣子，苦笑道：「您可留點嘴德吧，我啥時候成科長了，你給升的啊？」

一邊說著一邊還看了一眼副科長，果然，副科長面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要知道，四科科長被調走後，副科長往上挪一挪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而且副科長背後還有一個孫主任呢。

老王麻利的從口袋裏面掏出一根煙，然後幫趙凡點上，這才神秘兮兮的道：「今天上午開的會議，已經定了，就等走流程，科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估計就你們溪江鎮這邊的幾個人不知道。」

趙凡的心臟不爭氣的猛烈跳動了兩下，看來，前段時間溪江那一跳奏效了！

感受到周圍傳來的目光，副科長有些失落，其他科員一個個面色震驚，想想吧，一個剛才還和你有說有笑的同事，下一刻便陞官了，而且是連升兩級，你會是什麼心情？

反應過來後，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了，趙凡救了馮秘書長一命，換來了一個科長，除了隨行的女同事，其他男同事都在暗暗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跳水救人呢？

但回想起當時那種狀況，他們發現當時他們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不敢！

回來的路上趙凡坐在后座，聽司機老王講述馮秘書長召開會議的經過，其實趙凡已經預料到可能會是這種局面，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怒吼兩聲發-泄一下，官升兩級，那是什麼概念？

摸了摸口袋裏面準備好的禮物，趙凡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了。

趙凡乘坐車子回到惜花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單位早已經下班，食堂估計也就些殘羹剩飯了，趙凡索性讓司機在單位附近的小區停下。

因為這裡住着白毅和余小艾，兩個和趙凡關係密切的人。

趙凡和白毅兩人算是發小，小學到大學都幾乎廝混在一起，不一樣的是白毅能說會道，出口成章，為人特別精明，所以穩重保守的趙凡和他在一起這些年過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小虧。

比如大二那一年兩人擠公交，白毅這傢伙不老實隔着趙凡摸了人家少婦的屁股，沒成想那少婦沒和小女孩一樣忍氣吞聲，反手就甩了趙凡一耳光，之後一臉懵逼的趙凡被白毅拖着跑下車後才明白怎麼回事，要知道車上可是有其他同學的，這黑鍋要是背下來那趙凡在大學名聲就臭了。

誰知道白毅摟着他的肩膀振振有詞的道：「兄弟，我知道你很委屈，但現在大家都認定你是咸豬手了，難不成你還忍心拉哥下水？」

趙凡至今還記得那一段時間，大學裏面不少同學用那種異樣的眼神看自己是怎樣的煎熬，甚至不時會有女同學紅着臉罵一句「流氓」，但他也沒埋怨過，默不作聲的把事情扛了下來。

不過自打白毅和余小艾結婚後，說實話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為人也開始仗義起來，每次家裡弄點好吃的就肯定會打電話給趙凡，一年前趙凡母親去世的時候這傢伙愣是陪趙凡喝了一夜到亮，吐得胃出血，那也是趙凡第一次喝醉。

余小艾是白毅大學畢業後分到報社邂逅的妻子，文藝學校畢業，不僅漂亮而且還有一米七的高挑身材，讓她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道回頭百分百的風景線，但余小艾很會持家，日子過得精打細算，買個菜都討價還價，菜市場阿姨都怕她了。

所以趙凡也不可能總是跑過去蹭吃蹭喝的，每次出差或者單位下發的福利都會給他們捎點。

余小艾平時端莊嫵媚又淑女，但有時候也會玩兒得很瘋，像個小女孩一樣，偶爾白毅和趙凡兩人講些葷段子她也敢插上兩句嘴，就算逗她幾句也不生氣，有時候太過了，她最多賭氣不理人，從來不記仇，當然她也特別照顧趙凡，平時也經常給趙凡洗衣服，關係特別好。

輕車熟路來到兩人居室門前，趙凡「咚咚咚」敲了一陣子門沒人應，熟練的走到門口的盆栽處移開盆栽，從下面拿出一把鑰匙然後打開房門。

除了白毅和余小艾夫妻兩，也就趙凡知道他們家鑰匙在哪兒了，可見這三人關係多鐵。

「六點多了還不回來，也不知道這兩人哪兒浪去了？先洗個澡再說，晚上再請他們吃大餐。」趙凡現在心裏還樂呵呵的，科長啊，破格提拔啊！

那是什麼概念？

趙凡一邊在浴室搓着澡，一邊哼着小曲，彷彿看到那平步青雲的未來就等着他去踐踏。

小區樓下，余小艾從公交車上下來，雖說穿着工作服，但依舊掩蓋不住那高挑傲人的身材和漂亮的容顏，雖說擠公交車身上出了好多汗，但她樂意，因為公交車便宜啊，對於小艾而言能省則省，那是實打實的精打細算啊。

拿出鑰匙打開門，余小艾發現衛生間亮着燈，還有嘩嘩的水流聲，不用想一定是丈夫在洗澡。

「正好，我也該好好洗洗了，一身的汗味。

「老公我回來了。啊……小凡！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出差了嗎？」余小艾剛推開浴室門就看到趙凡在裏面，此刻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凡此刻也是有些慌了，連忙說道：「我也是出差剛回來，看你們不在家……」趙凡聲音顫抖，焦急的道：「哎呀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嫂子你快點兒出去吧，這要是被毅哥看到的話非弄死我不可。」

余小艾也是連忙反應過來，滿臉羞紅的準備打開浴室的門出去，可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白毅回來了。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趙凡在心裏哀嘆一聲，雖說自己是無辜的，但這事兒說出去誰信？

白毅回到家後看到沙發上放着妻子的包包，浴室門口的工作服還有一套內-衣就知道余小艾已經回來了。

「小艾，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白毅對着浴室喊了一聲，可就是這麼一聲，浴室裏面的趙凡和余小艾兩人幾乎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趙凡直接是不敢吭聲，他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余小艾也是面色蒼白的輕輕打開浴室的門，探出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丈夫斷斷續續的道：「老……老公你回來了啊，對了，小凡打電話過來說今晚回來，你去菜市場買點菜吧，順便要兩瓶酒。」

「那小子回來了啊？」白毅臉上露出笑容，看着浴室門口探出頭的余小艾道：「我老婆又能收禮物了，哈哈，成，我這就去弄些下酒菜，今晚一定喝到他連人民幣都認不清。」

白毅說完後樂呵呵的下樓了，趙凡出差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哥兩個也好長時間沒有喝兩杯了。

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浴室里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小凡。」這時候余小艾深吸了口氣，看着背對自己的趙凡無奈道：「小凡你要答應嫂子，今天這事兒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趙凡有些魂不守舍的背對着余小艾點了點頭，聽着余小艾走出浴室並且關上門，趙凡渾身幾乎虛脫了。

出來的時候余小艾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就像是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一邊抱着自己的換洗衣物，一邊道：「小凡，你怎麼回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嫂子也好多準備幾個菜。」

趙凡心裏鬆了口氣，難道這一頁是真的翻過去了？

「嫂子，其實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趙凡聳了聳肩，一邊將這次帶回來的禮物放在桌子上，一邊看着余小艾略微有些尷尬的道：「這是你的禮物，還有本來今晚想請你們吃大餐的……」

榮升科長，這個好消息趙凡當然會第一時間和他們分享，誰知道出了這麼個幺蛾子？

「想請客吃飯還怕沒機會啊，看在禮物的份上，這一次就原諒你了。」余小艾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禮物，每次趙凡出差回來都會給她帶禮物。

趙凡當然知道余小艾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剛才的事情，余小艾已經原諒自己了，當然這樣最好，至少大家以後也不用那麼尷尬。

時間能淡化一切，趙凡相信這一頁會徹底翻過去的。

沒多久白毅就回來了，看趙凡跟個大爺一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再看看廚房的余小艾，還是和以前一樣，用這小子的話說這就是他家，他就是大爺。

酒過三巡，余小艾依舊是熬不過兩人先去睡覺了，這期間三人依舊像往常一樣開玩笑，偶爾也會講幾個葷段子，余小艾照樣敢插兩句嘴，看上去不久前的烏龍已經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小凡啊，我的兄弟……」看着余小艾進房睡覺了，白毅這才神秘兮兮的湊到趙凡身邊，那一臉的獻媚擺明了想上市，趙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傢伙又想故伎重施了。

「少來！」話還沒有說完，趙凡已經搶斷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毅哥，你真把我當ITM機了？」

白毅也不是第一次問趙凡要錢了，直接是把他當成了銀行，少則三五百，多則上千，每次都說到時候一起還，其實趙凡知道那些錢肯定打水漂了，他太了解白毅了。

「兄弟啊。」白毅苦着張臉，摟着趙凡深情的道：「你也知道你嫂子管錢管得嚴，你不能不幫我啊，這幾天我就要被雜誌社調到外地收集素材了，就你嫂子給那點經費哪兒夠啊？」

「兄弟你一定要幫幫我，你可是我在這座城市最好的兄弟了！」

「喲呵！」趙凡一臉的不為所動：「打苦情牌了？嫂子給你的費用足夠你抽煙喝酒吃飯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少去沾花惹草吧，你就不怕得病？」

白毅的性格趙凡太了解了，找女人那是家常便飯，也不知道余小艾當初是咋看上他的，但他有一個優點，在感情上對余小艾是絕對真誠的。

至於肉體上，用他的話說男人本就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動物，根本就控制不住。

最後，趙凡扛不住白毅的軟磨硬泡，不得不又給了他八百，真的，這傢伙太能說了，難怪各種各樣的女人都能騙到手。

「好兄弟，夠意思！」拿到錢後白毅臉上沒有了悲傷，春風得意的拍了拍趙凡的肩膀道：「對了，這次我出差半個月，幫我照顧你嫂子。」

你自己的女人，讓我來照顧？趙凡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就不怕照顧成我自己的女人？

「毅哥，你該不會是得罪雜誌社領導了吧？」趙凡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在雜誌社，說實話這種前線工作都是沒有背景，沒有權勢的人乾的事情，說白了和官場一樣。

而白毅只是搖搖晃晃的擺了擺手，笑呵呵的將八百塊錢揣進褲兜：「那是雜誌社領導對你哥的信任，放心吧沒事兒……」

看着白毅搖搖晃晃推開房門走進去，趙凡苦笑的搖了搖頭，如果可以，他願意照顧余小艾一輩子，白毅這貨還真是放心，難道他就不怕自己……

想歸想，趙凡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正如他了解白毅一樣，他也很了解余小艾，余小艾的心裏只有白毅。

而白毅呢？

這一次白毅又被雜誌社調配到前線去收集素材，很明顯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但白毅這個人趙凡太了解了，太愛面子，寧願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會承認自己在雜誌社混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