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良辰未成眠》[子夜良辰未成眠] - 第7章 初元夜萬家燈火(2)

而成,後由歷代閻王掌管,每百年都會開一次,有緣人方可一見。」

「那我是有緣人?」寧蔓好奇道。

「這亭子周圍布滿結界,尋常人是進不來的。你想知道什麼人的過往,喚出她的名字就是。」

寧蔓點點頭示意,喊了聲「蘭兮」的名字。霎時間,這一方安靜的小天地動蕩起來,四周竹葉沙沙作響,一些塵埃狀的小點兒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半空中聚合成一段影像。

寧蔓從影像中看到一個姑娘的魂魄飄飄蕩蕩地行過了黃泉,走過了奈何橋,那時的黃泉很是荒涼,漫天風沙,吹得人東倒西歪,根本站立不住。原本一切很是順利,那姑娘卻在即將喝下孟婆湯的時候反悔了,砸碎了手上的孟婆湯,很快就有陰差怒氣沖沖地過來把她給帶走了。接下來的影像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再接下來,就看到了那個姑娘來到了這面鏡子前吶吶自語。再然後,畫面就逐漸清晰起來,那姑娘一襲烏髮披肩散開,唯有一根藍白色綢帶輕攏,瓜子臉,新月眉,眼波流轉間萬種柔情,欲語還休。眉宇間的憂愁又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用了好久,鏡裏面的姑娘用了好久方才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頰邊梨渦淺現。「懷然,他們說,只要喝下孟婆湯,再入輪迴司就會又迎來新的一生了。可我,,我,捨不得,既捨不得忘記你,也捨不得忘記和你一起經歷過的那十幾載光陰。有些話,生前沒來得及和你說,聽人說這面回溯之鏡可以留存人的過往,我把想說的話留在這面鏡子里,會不會有一日,你行過忘川,走過奈何,還會記起有一個叫蘭兮的姑娘曾出現在你的生命里。還會看到這段我沒來得及對你說的話。」 寧蔓心裏估摸着這鏡子裏面的姑娘怕就是懷然的心愛之人了。

「我的生母只是父親的一個妾侍,主母喜妒,生父寡情,我與母親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為了母親和一母同胞的幼弟,當父親詢問我是否願意潛伏到東朝的世家大族裡時,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改變庶出子女如同螻蟻般卑微的宿命,不是嗎?我滿心忐忑地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準備迎接未來的疾風驟雨。可出乎我意料,竟迎來了我人生中難得的一段安寧歲月。看着你因那些史書典籍讀不完而皺起的眉頭,我才發現原來世人皆有難處。我曾怨恨命運不公,可捫心自省,如果我一出生便是一個世家大族的嫡長子,我是否承擔得起家族的重擔,在那些浩如煙海的史書典籍面前,我是否依舊會安靜,從容。你因那些名家經典晦澀難讀煩悶不堪時,我在你身邊,你金榜題名春風得意之時,我亦在你身邊。有時看着你,我就會想起遠在西朝的小弟,他是否也會像你一樣,晨鐘暮鼓,手不釋卷?如果一直可以這樣,那該有多好啊!即使我只是你身邊的一個婢女,即使我只能隔着窗子遙望着你燭光下的剪影,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描繪着你的輪廓,我亦心中歡喜。」

鏡裏面的姑娘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用手背拭去了淚痕,又接著說道:「父親派遣庶出子女潛伏於東朝,是篤定了我們礙於骨肉之情不會背叛與他,可是比起一個冷漠無情,從未見過幾次的父親來說,我更相信你。如果東西兩朝註定會有一戰,如果天下註定會合二歸一,我為什麼不選擇你呢?晨夕暮旦,我見證着你廢寢忘食,埋頭苦讀,朝乾夕惕,我亦見證着你案牘勞形。我記得你曾給我講過的老鷹斷喙求生的故事,你說這世間有一種鷹活到第40個年頭時,利爪會逐漸老化,要想繼續活着,必須狠命地啄擊岩石,使老化的喙全部脫落。待新的尖喙長出來後,又用尖喙將舊的爪子一根根地拔出。等到新生的利爪齊全了,又用利爪將全身舊的羽毛拔光。如此才能重獲新生。讀書時你常常用這個故事勉勵自己,你說無論是讀書,還是做人,為官都應該像老鷹一樣,擁有一顆頑強的勇敢的敢於重塑自我的心。我相信你有一顆不輸給老鷹的心,更相信天下萬民都會因你的這顆心而受益。如果我能為你口中的山河盛世,海晏河清做些什麼,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對嗎?懷然。」

鏡里的姑娘帶着一抹微笑,溫柔而又堅定,彷彿此時此刻她口中的懷然就在她的面前。

「懷然,我不去輪迴司了,與其生生世世無盡輪迴,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活過一世,愛過一場。這一生,得你一句十里紅妝,江山為媒,四海為聘,已然值了。」

寧蔓看着鏡里的姑娘,紅了眼眶,竟有些想要落淚的衝動。

就在寧蔓正沉溺在這場愛而不得的風花雪月兀自傷感里,臧寧突然開口說來一句大煞風景大話:「獬廌的脖子受傷了。」

「什麼?」突然想起什麼,寧蔓好像一下子get到了大神的點,不會是來要醫藥費的吧?寧蔓對獬廌還是很有好感的,也願意承擔責任「那不知閣下想要多少?」

「錢嗎?凡人阿堵之物,到底是庸俗了些!」

寧蔓有些氣惱,覺得哪怕大神的長相很對她的胃口,她也要在心裏狠狠唾棄他,要是一輩子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庸俗一輩子,媽的,真是不知民間疾苦,沖這個長相,一定是個敗家子!

就在寧蔓心裏狠狠吐槽時,臧寧又了開口:「最近睡眠有些不好,想請老闆娘調一味安眠香。」

寧蔓心裏雖然惡狠狠地想着看來即便有萬貫家財,身居高位,睡不着覺也白搭,為了將來的髮際線,還不是得來求自己,面上還是很識時務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沒問題,想要什麼味道的?」

臧寧深深地看了一眼寧蔓,「蘼蕪。」

「什麼?」寧蔓有些沒有聽清。

男子又肯定地重複了一遍「蘼蕪。」

寧蔓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大神,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來了。

其實蘼蕪本是一種香草,苗似芎藭,葉似當歸,香氣似白芷,入葯可使婦人多子,常寓意着閨怨。寧蔓也是因為喜歡蘼蕪的樣子才想着尋些蘼蕪草調製蘼蕪香的。可堂堂司法戰神,喜聞閨怨之香算是怎麼回事兒,莫非是失戀了,聯想到戰神辭官退隱,寧蔓就覺得想通了,失戀了,失眠了,所以求香來了。

寧蔓自以為了解了真相,本着做人厚道的原則,不揭別人的傷疤。談起了生意,「獬廌的醫就是這味香的費用?」

臧寧搖了搖頭:「獬廌是上古神獸,它的葯我得去西天處取,一味香太便宜你了,每月一味香,連續送上二十年方可相抵。」

寧蔓聽了大神的討價還價,心頭一萬草泥馬飛過,,,這跟進價100的衣服,你還老闆5塊有神馬區別,這單生意做完乾脆宣布蘼蕪檻黃了算了。

臧寧看寧蔓的臉色不太好,試探着說:「要不每月一味香,連續送上十年?」

寧蔓依舊不發一言。周圍氣場越發低沉。

「我這兒有一塊兒玉佩,可自由出入幽冥地府。」說著臧寧取下了隨身的玉佩。

寧蔓心裏一動,這樁買賣倒是可以做,自由出入幽冥的通行權,接着眼珠又轉向了正乖乖獃著的獬廌。獬廌雖不知發生了什麼,本能覺得身上一寒,靠向了主人。

像是看穿了寧蔓的算盤,臧寧開口道「獬廌跟在我身邊多年,靈性非常,即便你帶走它,它還是會自己回來的。」

寧蔓摸了摸鼻子,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聽說有些坐騎與主人建了生死契,確實不好奪人所愛。只不過當了老闆娘這麼多年,總歸沾染上了些商人習性,沒辦法,總不能讓檻里的人跟着她喝西北風吧。

「好,每月一味香,連續十年,每月月初我差人送到幽冥?」

臧寧點了點頭,報了幽冥司羅剎宮的地址。寧蔓記了下來,又想起了什麼,後開口問道:「我有一位朋友,名叫懷然,他每年都會來幽冥小住一段時間,我想知道他今年來這裡時可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蔓本以為男子會差人去調查此事,誰料男子遲遲沒有動作,半晌後才開口:「他也來到了這裡,看到了你剛才看見的,然後就走了。」

「回溯鏡不是每百年才開啟一次嗎?」寧蔓接着問道。

「蘭兮原本就希望懷然再次轉世輪迴前可以聽到這番話,可是她沒有想到懷然為了再次見到她寧肯做孤魂野鬼也不願轉世輪迴。明年,懷然就等了她整整千年了,就算他不願意,他也會慢慢地變成厲鬼,怨鬼。幽冥有幽冥的規矩,縱容懷然這些年,已經是幽冥念在他們二人情深一場的份上所能給的最大的慈悲了。」

寧蔓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算了,嘆了口氣,隨口感慨一句:「何必如此執着啊!一世的緣分過去了,大笑三聲乾乾淨淨地去過下一世不好嗎?下一世還有下一世的緣分,也不一定比這一世差啊!」

臧寧聽了這話眼眸中閃過一絲兒什麼,看向寧蔓,開口道:「可下一世就不是最初的那個人了。若是一世圓滿也就罷了,可嘆這世間相愛未必相守,有緣註定無分。」

寧蔓想了想,說得確有幾分道理,世間情愛,難得糊塗。

臧寧又接著說:「你的那位故友叫蘭兮嗎?起名字的人怕是費了番心思。」

寧蔓一頭霧水。

臧寧才開口解惑:「蘭有秀兮菊有芳。」

懷佳人兮不能忘。懷然等了蘭兮千年寧墜魔道也不肯轉世輪迴,其實我也等了你很久很久……

好久不見了,阿寧。

聽說,你在蘼蕪檻又有了新的名字,叫作寧蔓。

好久不見,寧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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