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頭到巫婆婆家的路途，顯得格外漫長，我一直提心弔膽地走着。

快到門口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猛地回了下頭，一個人影都沒有，但是嘈雜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巫婆婆家的門虛掩着，我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了，直接推門闖入進去。

我邁開最大的步子，幾步就跨越了不大的院子，跳進了堂屋裡。

巫婆婆正在收拾碗筷，顯然是剛吃過飯。

對於我這種慌亂的到來，巫婆婆倒像是沒有任何驚訝。

緩了口氣之後，我開始覺得尷尬，主動幫她收拾起來。

「剛從城裡回來的？」

巫婆婆斜着身子坐在了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我答了聲『是』，抬頭看去，她面前擺着一隻老舊的白鉛盆。

現在這種器具已經很少有人用了，以前電視上的專家說鉛對人身體不好，致癌，

巫婆婆只是簡單問了我一句，就沒了後文，自顧自的從盆里撈出一隻白銀鐲子，上面的蓮花圖紋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這是從李叔家祖墳里刨出來的東西，當時我親眼見到巫婆婆撿回來不少。

「巫婆婆，您這是準備把這些東西洗乾淨賣掉？」我抬眼一瞧，大半盆都是各種陪葬首飾，巫婆婆拿了個小刷子蘸了牙膏，仔仔細細地刷洗着。

許是年紀大了，反應也就有些遲鈍，過了好一陣，巫婆婆才再次開口。

「賣它作甚？都是李家大小姐的東西，要真的賣了，她可就……」

我的心跟着提了起來：「李家大小姐是誰？她又要做什麼？」

話問出口之後，我也已經明白了過來：「李叔家祖墳里那個，就是李家大小姐？」

巫婆婆悠然嘆了口氣，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活計。

「一眨眼，都快有個一百年咯。」巫婆婆開始娓娓道來，「李家祖上是大戶人家，你們村兒里這家姓李的，不過是當初李家一個不入流的支系。而且當初遷來此地的時候，主家還讓他們帶上了一口棺材！」

我默默地注視着巫婆婆，她講述的是一樁被歲月掩蓋的往事。

「可惜啊，她沒生在現在這個好年頭。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吶，幹啥都能自己做主。可在百年前，即便是大戶人家，都是身不由己，尤其是女人家，連嫁給誰，做什麼，都不能自己定奪。」

「李家大小姐被自己的宗族長輩指婚，要去嫁給一個連見都沒見過一面的富家子弟。但她那時候上過幾年洋學堂，跟一般的千金小姐還是不一樣的。又加上年輕氣盛，膽子也大，就先假裝答應了下來，然後趁着家裡人放鬆了警惕，帶着一個貼身的丫鬟，從李家大宅里逃了出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猛然間想起上次來請巫婆婆的時候，她手裡有一對精緻的人偶，都是年輕女人的形象。

細細回想之下，那兩隻人偶的打扮，像是一對主僕。

我沒敢往深了問，但難免會去揣測。

自打我記事以後，巫婆婆就已經生活在村兒里，而且已經是蒼老的樣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