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很是詫異。
「抱歉，麻煩您了，拜託別告訴南澈我出去了，謝謝。」
她淺淺鞠了一躬後，往病房走去。
孟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看着她好像一下子又瘦弱了許多的背影，實為不解。
但還沒等他跟上，那單薄的身子陡然倒在了地上。
「陳千語！」

第二十五章過街老鼠

陳千語在打完化療針後才醒了過來，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耳邊是孟凡習慣性地碎碎念。
「你不能再亂跑了，如果你在路上出了事，你可能還沒被送進醫院就會心臟驟停了。」
陳千語晃了晃頭：「嗯，我知道了。」
聽她這麼有氣無力的聲音，孟凡忍不住問：「你去哪兒了？是遇上什麼事了嗎？」
不問還好，這一問陳千語又想起別墅門口那一幕，她紅了眼偏過頭，沒有回答。
她近來好像越來越容易哭了，她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
孟凡一愣，瞬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我就隨口問問，你別想了，好好養病才好。」
天知道他除了看病，最不會說話了。
陳千語悶悶地嗯了一聲後不願再開口，孟凡又叮囑了兩句後也出了病房。
一連好幾天，秦南澈也覺陳千語的話越來越少，也不再問江書晏的事了，這讓他欣喜之餘又不覺的疑惑起來。
「盞盞。」他握住陳千語冰涼的手，輕聲試探着，「你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生活？」
陳千語眼眸一沉，抽回手抓着被子：「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秦南澈將問題又丟給了她。
陳千語卻沉默了，她其實都沒想過離開，她一直覺得心裏如果一直想着某個人，哪怕到了天涯海角也不過是逃避而已。
她隱藏感情，但不願逃避感情。
秦南澈見她不說話，便道：「你小時候不是說想住在海邊嗎？我帶你去鹿港。」
陳千語卻說：「謝謝你，但是我現在哪兒都不想去。」
她甚至還在擔心林小冉會不會江書晏，哪怕都親眼看到他們親密如情侶的模樣。
秦南澈嘴角一僵，有些苦惱，他不忍心強行帶走她，適得其反不是他想要的。
突然，他手機響了一下，秦南澈一看，是一則頭條娛樂新聞。
——車神江書晏被爆婚內出軌，妻子離世後情人帶子上位——
秦南澈先是一愣，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眼中滿是嘲諷之意。
他抬頭看向陳千語，這條消息他想讓她看看，但「妻子離世」四個字會讓她起疑，也只能把手機放回兜里。
另一邊，本就因之前的事被界內異常關注的江書晏因為這一則新聞陷進了更深的坑中。
有人猜想是江書晏和「情人」串通好了，故意讓他妻子出事的。
更有不少的職業賽車手在網絡上聯名要求江書晏公開道歉，說他抹黑了賽車界的臉。
一時間，江書晏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每一天，他的家門口都會出現白菊花，還有花圈，甚至還有死老鼠。
昏暗的客廳中，江書晏躺在沙發上，懷中抱着木盒冷漠地聽着門外的聲音。
對那些不堪入耳的謾罵和侮辱，他已經麻木了，甚至已經不在乎了。
他半抬着帶着倦意卻盛滿溫情的眸子，扯了扯嘴角：「有你陪着我就夠了。」
只是他話音剛落，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
一個足足有兩個拳頭大的石頭落在地板上，落地窗被砸出一個大洞，有些涼的秋風將窗帘吹了起來。
一個隱約的人影站在門外，罵了一句：「江書晏，你這個雜種！」

第二十六章阿姨還在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而殪崋是謝晨。
江書晏眼中的溫情瞬間化成寒冰，他還沒起身，謝晨突然又踹了落地窗一腳：「你辜負我們對你的信任也就算了，小冉懷孕，你居然只會做縮頭烏龜！」
謝晨沒頭沒尾的話讓江書晏眼眸一怔。
林小冉懷孕了？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江書晏站起身，腳步因踩着碎玻璃而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
隔着殘破的落地窗，他皺着眉頭看着外頭怒不可遏的謝晨。
謝晨冷笑一聲：「你還裝蒜，現在小冉被推到風口浪尖替你擋唾沫星子，你倒好，躲在後頭一聲不吭。」
江書晏眉頭擰成一團，先不管外界怎麼說他，但是林小冉怎麼就懷孕了？
「你的意思是他懷了我的孩子？」
「除了你還有誰？」謝晨嘲諷反問道。
江書晏微微抬起下巴，打量着眼前這個做了他多年朋友的人，眼裡滿是荒唐可笑。
「與我無關。」
他懶得解釋，甚至也不想花費時間去和那些腦子不清醒的人多費口舌。
江書晏轉過身，冷靜地將窗帘拉好，阻擋了謝晨的視線。
謝晨一愣，心中燒起的大火燒的他兩眼通紅：「江書晏，從此以後你和我們車隊一刀兩斷，別又惹出什麼噁心事兒連累了我們！」
江書晏腳步一頓，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着。
人心薄涼，多年的好友都這樣，哪怕他混跡社會多年，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但也覺這種失望讓他心中泛苦。
他看向沙發上的木盒，哀傷的目光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全世界還有誰像陳千語一樣，拿生命護着他。
而全世界還有誰像他一樣，失去後追悔莫及。
江書晏吸了下酸澀的鼻尖，走去開門，門外一如往常，黃白菊花凌亂地被扔在門口，牆邊還有個小花圈，一張寫着「奠」的白紙貼在上面。
他面無表情地躬身將花一朵一朵的撿起來，突然一個小孩跑了過來。
「徐叔叔！」
江書晏抬頭一看，是隔壁家的小宇，四個月前他們一家出國旅遊了，沒想到回來了。
他直起身，摸了摸他的腦袋。
「徐叔叔，阿姨呢？我想吃阿姨做的蛋糕。」
六歲的小宇很喜歡陳千語，他父母忙的時候也是托陳千語照顧他。
江書晏心底一抽痛，聲音嘶啞：「阿姨她很久以前就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了。」
小宇腦袋一歪，眼睛睜地大大的：「可是我前兩天看見阿姨了呀。」
江書晏一愣，而後又覺得是小孩看錯了，有些無力：「小宇看錯了。」
「沒有沒有！」小宇鼓着腮幫子辯駁着，「就在我家門口，我看見阿姨了，媽媽不讓我出去，我叫阿姨她也不理我。」
「啪嗒」幾聲，手中的花都盡數掉在了地上。
江書晏緊縮的瞳孔慢慢恢復，他蹲下身，盡量控制着情緒：「小宇說的是真的嗎？」
「小宇才不會撒謊呢。」小宇道，「阿姨戴着帽子，在門口站了沒多久就走了。」
一瞬間，狂喜和激動讓江書晏背脊一陣涼一陣熱。
他喘着粗氣，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陳千語，還活着！

第二十七章把她還給我

江書晏揉了揉小宇的臉，從沒覺得小孩這麼順眼過：「小宇乖，叔叔去把阿姨帶回來給你做蛋糕！」
「好！」小宇興奮地點點頭後哼哧哼哧跑回了家。
等小宇離開後，江書晏的笑容慢慢消失，想起秦南澈拿着所謂的陳千語骨灰的東西騙他，他真的後悔那天在墓園只給了他一拳頭。
江書晏轉身走了進去，也沒有再看那木盒一眼，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秦南澈的電話。
他沉重的呼吸回蕩在整個客廳中，憤怒、欣喜、擔憂、疑慮等情緒讓他心思有些凌亂，但無論如何，他都想找秦南澈好好「談談」。
「喂。」
電話那頭傳出秦南澈冷漠的聲音。
「秦南澈。」江書晏的聲音因怒火而有些發顫。
秦南澈是有些詫異的，從墓園回來後，他們之間就再也沒聯繫過。
「車神這麼忙，找我有什麼事？」
他諷刺的語氣並沒有轉移江書晏的注意力。
「陳千語在哪兒？」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了幾分：「不是在你那兒嗎？」
「你少他媽的裝蒜！」江書晏暴怒地爆了句粗口，「陳千語沒死對不對？你把她帶到哪兒去了？」
秦南澈嗤笑一聲：「徐先生有時間想這些荒唐的東西，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去面對你那些醜聞吧。」
江書晏黑着臉，聲音發狠：「把她還給我！」
「她從來就不是你的。」秦南澈聲音也冷了下來，「你現在只是一個失敗者。」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江書晏咬牙切齒地瞪着手機，極力控制自己混亂的大腦。
待冷靜下來後才細想着，陳千語受了傷，又有胃癌，現在一定是在醫院裏。
以她受傷的程度和秦南澈的經濟能力，也一定是在高級醫院裏。
確定了市裡幾家三甲醫院，江書晏開着車一家家的去找。
醫院。
接完電話的秦南澈眉目凝重，江書晏怎麼會知道陳千語還活着的事？
他轉頭看了眼病房中的陳千語，心裏有些忐忑，卻始終是不願再將她讓出去。
秦南澈眼眸一暗，推門走了進去。
「盞盞。」秦南澈坐到病床旁，「今天天氣不錯，聽說『百花園』那兒的花開了，很多人都去看了，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陳千語看了眼窗外的海棠樹，本想拒絕，但是天天悶在醫院裏不僅難受，還老想着江書晏的事。
她嘆了口氣：「好。」
秦南澈暗自鬆了口氣：「我去跟孟凡說一聲，你收拾一下我們就走。」
「嗯。」陳千語點點頭，目送他出去。
等兩人上車出醫院已經快十二點了，陳千語靠在車窗邊，獃獃地看着一閃而過地景物。
現在的江書晏是和林小冉在一起了嗎？
她抓着安全帶的手緊了緊，眉間蹙起。
秦南澈餘光看了一眼：「怎麼了？」
陳千語搖搖頭，沒有答話。
氣氛依舊沉默，直到在下一個堵車的路口，陳千語眼神閃了閃：「前面怎麼了？」
秦南澈伸出頭朝前方看了看：「好像是出車禍了。」
車子慢慢的前進，陳千語轉頭看着幾米處一輛保時捷側身都被撞癟，還沒等她因事故的嚴重而懸心時，車前的車牌號讓她眼眸一震，下意識地喊道：「停車！」

第二十八章你的愛太卑微

秦南澈被陳千語突如其來的「停車」給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快停車！」陳千語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重複着。
車子靠邊停了下來，還沒等秦南澈問，陳千語已經打開車門，下車後直奔路口那事故發生地。
秦南澈連忙跟了上去，卻見陳千語盯着保時捷愣了神，他疑惑地看着她：「盞盞？」
陳千語怔怔地看着車牌，心臟一頓刺疼。
是江書晏的車！
她慌忙左顧右盼着，卻沒有看到江書晏的身影，便跑去交警那兒問了幾句。
秦南澈掃了一眼保時捷，眸光一沉。
這不就是江書晏的車嗎？那天在幼兒園門口囂張地停在他面前。
「南澈！」陳千語紅着眼跑了過來，「去市中醫院。」
秦南澈一愣：「什麼？」
「江書晏受傷了，我要去看看他。」
交警說江書晏昏迷後陳千語的心就揪成一團，生怕他出現意外。
「可……」秦南澈不願，只道，「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這不是有沒有關係的事。」陳千語急得直跺腳，她擔心別人會害他。
然而秦南澈還是沒有立刻答應，陳千語便道：「我自己去。」
說完就要轉身走，秦南澈這才拉住她，不情願道：「我帶你去。」
市中醫院。
問了護士江書晏的病房後，陳千語連口氣都沒喘直接跑了過去。
等醫生從病房裡出來後她才問：「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人：「你是他的家屬嗎？」
「我……」陳千語欲言又止，「我是他朋友。」
「他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有些擦傷和腦震蕩。」
聽了醫生的話，陳千語這才放下了心，輕輕地走了進去，似乎已經忘了身後還有個秦南澈。
秦南澈站在門外，雙拳緊握，眼中一片陰翳。
陳千語坐在病床邊，看着額頭被纏上紗布的江書晏心如刀絞。
他開車從來就沒沒出過事的，難道又是林小冉？
她眉頭一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離江書晏臉頰一兩厘米處遲疑了一下才撫了下去。
「我那麼告訴你不要相信林小冉，你為什……就不信呢？」她紅着眼哽咽道。
江書晏緊閉的雙眼顫了顫，蒼白的唇瓣微微一動，卻依舊沒醒過來。
過了一會兒，陳千語才出了病房，將門輕輕關上。
「抱歉，南澈。」陳千語滿帶歉意地看着秦南澈，「麻煩你帶我跑了這一趟。」
秦南澈用從未有過的嚴肅目光看着她：「陳千語，你傻不傻？你不覺得你愛的太卑微了嗎？」
陳千語一怔。
「你對他，極盡地放低自己，你和跪在地上向他乞求感情有什麼分別？」
秦南澈話一說出口，自己也是一愣，卻也沒後悔。
從陳千語愛上江書晏開始，幾乎就失去了自我，永遠都圍着他轉，替他賽黑車、受屈辱……可江書晏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而陳千語還是能豁出性命去就江書晏，他不解也替陳千語不值，甚至有些惱怒她的卑微。
陳千語垂下眼眸，秦南澈的話讓她心裏一陣陣酸澀。
她並不覺得她的愛卑微，她和江書晏之間只是一個愛，一個不愛而已。
「我曾經想讓他愛我，但我更想他平安健康，僅此而已。」

第二十九章他哭了

陳千語這樣的誠懇倒讓秦南澈覺得他更加多餘。
他知道江書晏出車禍可能是因為急於尋找陳千語。
漸漸地，他心裏沒了底。
說陳千語傻，江書晏現在也何嘗不是一個傻子。
對外界對他的嘲諷和謾罵不聞不問，平淡的如同被罵的人不是他一樣。
而牽扯到陳千語時，他也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盞盞，對不起。」秦南澈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想讓你永遠活在他的影響下。」
陳千語紅了眼：「我知道，如果嘉衍告訴我，他心裏沒有我，我會慢慢忘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