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一格》[白落一格] - 白落一格第12章

是專門為我設的,我很怕這個房間,從記憶開始,我做錯事的時候會有兩種懲罰,一種是被手杖打,一種是關進小房間。
有交際活動的時候,就會用後者。
但這個房間比起手杖對我來說,更加可怕,那是一種日積月累的心理恐懼。
門關上的一瞬間,不見邊際的黑暗就把我吞沒進去。
我全身開始發抖,脊背出冷汗。
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窒息感狠狠地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沒有叫喊,這個家裡沒有人會給我開門。
只有我十七歲那年,來家裡養病做客的時序循着哭喊尖叫的聲音,打開了這扇只能從外面打開的門。
我睜開被汗水迷濛的眼睛,只能看見他逆光而來。
時序安靜地問我:儲盈,要不要和我一起跑。
我說好。
他厭惡治療,我厭惡家規,一拍即合,結果我們才出去了一半,他就發病了。
就是那次發病,他再也沒站着從病床上下來過。
爸爸說,時序後來的死,是為了我的叛逆買單。
他說,我唯一的朋友,死於我的任性。
後來,我就再也沒反抗過。
像是一種贖罪,一直很乖順,一直按着他們要求的軌跡來活着。
大家都覺得我很溫柔,各方面都出色,沒人知道,我一直被困在十七歲那年的春天。
乾淨的時序躺在病床上,血從嘴巴里一直湧出來,他劇烈地喘息着,脖子上的那粒痣上下起伏。
我從沒能釋懷。
直到遇見江宴,他是一個變數。
我幾乎呼吸不過來,卻突然聞見腕間的山茶花氣息,清明了一瞬間,掙扎着夠到了遠處的手機,用盡所有的力氣打出了一個電話。
瞬間就接通了。
我甚至感覺五感都在離我而去,只有輕微急促的呼吸聲。
江宴問:儲盈,你在哪裡?
我沒法應答。
電話那端有風的聲音。
我記不清時間和空間。
只知道電話一直在保持連接,那扇我再也開不起來的門,被咣當踹開了,江宴站在光的那側。
他來得應該很快,因為江宴急匆匆地抱着我還沒出褚家外門的時候,我就恢復了意識,隨行的醫生匆匆地跟着他跑,褚家裡外都站了黑衣的保鏢。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正如每一次那麼安靜:江宴,回去。
他的腳步猛然收住,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戾氣和擔心都重得嚇人,卻和之前一樣都沒有遲疑,二話不說就走了回頭路,到了會客廳,我艱難地下地行走,還沒走兩步就頭昏眼花,幾欲乾嘔。
褚家的人都在這裡了,這些年一直管教我的爸爸,看似心疼我每次避讓的媽媽,無能為力只能視而不見的傭人們,我拿起放置在旁邊的手杖,狠狠地敲上那面古董牆,玻璃飛濺。
一下不夠,就兩下。
我不知道發泄了多少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滿地的碎片。
手杖咣當一聲落地,斷成了幾截。
他們都在恐懼後退,看我的眼神和看瘋子一樣,連我爸都沒說出話來。
他那時候說錯了,我十七歲的時候確實不該和時序出逃,我那時候就應該發瘋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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