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珺琬陸澤旭》[江珺琬陸澤旭] - 第9章

將近一個小時,她實在坐不住,便下了樓,正好見陸澤旭從爺爺的書房出來。
江珺琬眸光一亮,卻又忐忑起來:「澤旭……」
看了眼書房門,手緊張地攥在一起:「爺爺跟你說什麼了?」
陸澤旭睨了她一眼,冷聲反問:「難道你不該比我清楚?」
針似的話直刺江珺琬的心,疼的她臉色一白。
沒等她再問些什麼,他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回去吧。」
頓了頓,又冷冰冰地補充了句:「司令說既然娶了你,就該擔起丈夫的責任,好好照顧你。」
江珺琬遲疑一瞬,但想到自己留在這兒,恐怕會讓爺爺以為兩人還沒和好,與其讓爺爺繼續擔心,不如先回去,找個機會和陸澤旭好好聊聊。
但一路上,陸澤旭都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家,眼見他換了件外套又要走,江珺琬終於忍不住開口:「澤旭,我能跟你聊聊嗎?」
陸澤旭微微抬眼,停了下來。
她才鼓起勇氣:「我知道你不滿意這段婚姻,但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你過日子,你能不能給我一些信任,發現我的好?」
她緊攥着手望着他,期盼看着他。
四目相對,男人挽着衣袖低哼了一聲:「你的『好』,我看的已經夠多了。」
「軍區召開軍人代表大會,這兩天我不在,你要是真想安心過日子,就少去司令那兒告狀。」
話落,他就毫不留戀離開。
江珺琬無措奔到門口,看着男人冒雨上車,心口的酸澀怎麼也止不住。
天邊又傳來幾聲悶雷,雨下得更大了。
這雨一下,就是兩天。
江珺琬晚上都沒睡好,今晚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忽然到了開門聲。
陸澤旭回來了?
她忙掀開毯子,下床奔出房門。
一出門,便見陸澤旭一臉倦意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下巴雖然有了些鬍渣,卻絲毫不影響他不怒而威的氣勢。
江珺琬提起笑容上前:「你回來了啊,廚房有燒好了的洗澡水,我幫你拿衣服,你去洗個……」
「不用你操心。」
陸澤旭抬手打斷,將手臂上的外套搭在凳子上,眉眼不耐。
江珺琬的笑僵在臉上,男人卻徑自繞過她進了房間。
『啪嗒』一聲,關閉的房門又一次將她隔絕。
江珺琬眨了眨眼,眼眶卻依舊又熱又漲。
總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陸澤旭的冷淡,可每次他總能用平淡的姿態又刺傷她一次。
幾番深呼吸,她才壓下翻湧的落寞,拿起他的外套整理。
誰知剛一拎起衣服,一張夾着照片的紙,從外套口袋掉了出來。
她低頭一看,眸光一震。
照片竟然是沈秀梅挽着陸澤旭手臂的合照!這張紙還是『沈秀梅』再婚的申請報告!

第7章
『轟!』
江珺琬只覺耳畔里有道雷炸響,震的大腦一片空白。
撇開照片不提,為什麼陸澤旭的衣服里會有沈秀梅的結婚申請報告?
即便是上輩子,她也從沒在他身上發現過這些……
撿起照片和報告,涼意從微顫的指尖滲入。
最終,江珺琬還是把這兩樣東西放回口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以她現在和陸澤旭的感情狀態,她的質問只會換來爭吵。
再者,她這輩子既然決定尊重陸澤旭,就一定說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過後,他依舊不愛她,選擇和她離婚……
她也成全他。
……
哄好了自己,第二天一早,江珺琬接到爺爺的電話,又回了一趟司令所,直到下午才回來。
不料,她一踏進大院就撞上沈秀梅和幾個家屬在門口摘菜議論。
「秀梅啊,我聽說你從前和陸軍長相過親,要是沒有江珺琬橫插一腳,你現在一定是軍長夫人了,哎,可惜了。」
江珺琬步伐一滯,沒來由想到從陸澤旭口袋掉出來的照片。
有人眼尖,見到江珺琬站在門口,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後突然拔高聲音。
「要我說,就秀梅這樣溫柔陸家的人才是陸軍長的良配,不像有些人,仗着家世為所欲為,是個又作又壞的花瓶!」「有人撐腰就是好,就算傷了人,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待在這,換做咱,早被連人帶鋪蓋趕出去了!」
尖銳的話刺的江珺琬皺起眉。
換做從前,她早就發火了,但考慮到對陸澤旭的保證,她忍着怒意,裝作沒聽見朝自己家走去。
沒料到,一直沒說話的沈秀梅卻湊了過來。
「江小姐,大家就是隨便聊天,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遷怒她們。」
女人挺着腰,溫柔的話像是刀子,被人看不見的地方,那眉眼儘是譏誚和挑釁。
江珺琬沉着臉。
「我當然知道大家只是說說而已,畢竟破壞軍婚犯法,沈大姐也肯定不是肖想有婦之夫的無恥女人。」
說完,也不管沈秀梅和其他人臉色難看,徑自回了家。
關上門,隔絕她們的視線之後,江珺琬繃著的從容瞬間消散。
她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活了兩輩子,她竟然都不知道陸澤旭和沈秀梅曾相過親……
那張合照,那張再婚申請報告又怎麼解釋?
陸澤旭對沈秀梅的照顧到底有沒有私心?
胡思亂想間,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高大的男人跨進屋,江珺琬才回過神。
屋子裡分明只有他們兩個,可對方脫下外套,解開袖口,卻始終不看她一眼。
凝着他英挺的側臉,積壓在心的不安和委屈一下膨脹到了極致。
但出口的話卻只是:「你晚上有時間嗎?爺爺讓我們去他那兒,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陸澤旭終於睨向她,可對視間,眼眸卻冷淡不耐:「這是司令的『命令』?」
江珺琬突覺無比難堪,既然是團圓飯,又怎麼會是命令?
還是說,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妻子,有關她的一切他都厭惡無比?
這時,座機鈴聲刺破僵持。
只見陸澤旭拿起了聽筒,片刻後擰起眉:「你別哭,我馬上就過去。」
江珺琬心頭一咯噔:「怎麼了?」
陸澤旭放下聽筒,穿上才脫下的外套:「小傑突然抽出昏迷,沈同志一個人應付不了,我過去看看。」
聽了這話,她緊繃的心好像一下就崩塌了。
他不願意配她這個妻子回家吃頓飯,卻被一個外人一通電話就能叫走?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她一把抓住陸澤旭的手臂,尾音發顫:「沈秀梅如果有困難,完全可以找部隊婦聯幫助,她頻繁的找你,別人會以為你跟她……」
然而話還沒說完,掌心就一空,男人只留下一個決然背影。
江珺琬眼眶發酸,半晌才僵硬收回手。
他總是這樣,好像永遠都沒耐心聽完她的話……
最終,江珺琬只好一個人去看望爺爺。
第二天清晨,她一身疲憊回大院,可迎面就遇見陸澤旭帶着沈秀梅母子下車。
她下意識已躲進拐角,只見陸澤旭抱着孩子和沈秀梅站在一起,三人和睦歡笑的像一家三口。
「陸叔叔,媽媽說我現在可以叫你爸爸了,真的嗎?」
孩子天真的話語讓江珺琬徹底邁不開腿,緊接着,陸澤旭溫柔的回應像鐵水灌進她的耳內——
「當然,以後我就是小傑的爸爸。」

第8章
得到陸澤旭的應允,小傑響亮喊着:「爸爸!」
江珺琬只覺被迎頭潑了盆冷水。
此時此刻,她實在無法自我欺騙,陸澤旭對沈秀梅的好,只是長官對烈士家屬的照顧責任……
她再沒勇氣進去,轉身奔出拐角,逃出大院。
她跑到街邊,還沒喘口氣,就見爺爺身邊的警衛員唐燁,匆匆下車,沖她奔來。
她一愣:「唐同志,你怎麼在這兒?」
唐燁急的不行:「江小姐,司令今不久前突然昏倒,醫生說是蛛網膜下出血,被送去醫院急救了!」
轟然一下,江珺琬徹底慌了神,渾渾噩噩跟着唐燁趕到醫院。
病房裡。
老人剛剛被送出急救室,蒼老的人像被嵌在病床里,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醫生說司令只是暫時沒事,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聽着警衛員唐燁的話,江珺琬一步步走到病床邊,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淚眼朦朧:「爺爺……」
上輩子也是在這樣的病房裡,她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
懊悔和自責糅雜在胸口,攪的她心臟抽疼。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太無能,那樣努力維繫和陸澤旭的感情,卻還是弄得一團糟,也沒能照顧好爺爺……
她將爺爺的手貼在臉頰,聲音輕啞:「爺爺,對不起……」
自己該怎麼辦?
如果上天能聽到祈禱,能不能讓爺爺好起來,換她生病?
……
之後,江珺琬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離。1
直到第五天下午,老人才醒過來。
可第一句話卻是:「澤旭呢?爺爺想跟他說幾句話……」
江珺琬來不及想其他,只想滿足老人的心愿,擦掉眼角的淚就去護士台給陸澤旭打電話。
等了很久,陸澤旭低沉的聲音才從聽筒傳出:「什麼事?」
江珺琬下意識捏緊了電話線:「爺爺在醫院,他想見你……」
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吝嗇施捨一個字。
「好。」
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耳畔卻只剩『嘟嘟』的忙音。
半個小時後。
一輛軍綠吉普停在醫院門口,一身作訓服的陸澤旭從車上下來。
守在門口的江珺琬立刻跟上,她緊張攥着手,猶豫了半天才開口懇求:「澤旭,如果爺爺問起我們的感情,你能不能告訴他……我們很好?」
她不想爺爺生着病,還為她擔心。
陸澤旭忽的停下腳,冷睨向她:「到這時候,你還想着撒謊?」
尖銳的話刺的江珺琬臉色一白,忙解釋:「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讓爺爺擔心,你不知道他這次——」
話沒說完,陸澤旭卻擦肩掠過她,大步朝病房去。
男人的不耐煩刺的江珺琬驟然紅了眼眶。
但想到爺爺蒼老臉,她深呼吸壓下翻湧的苦澀,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能讓陸澤旭刺激爺爺,哪怕徹底壞了形象,她這次也一定要撒謊……
可眼見到了病房門口,她卻被醫生叫住,被其帶着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
醫生面色凝重:「司令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但病情隨時會惡化,這幾天盡量要保證他情緒平穩,不要受刺激,否則引起腦疝就會有生命危險。」
江珺琬的心一揪,壓下不安問:「那如果讓爺爺情緒平穩,好好修養,他是不是就沒事了?」
「如果在這兩個月里精心調養,司令再活個三四年肯定沒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
江珺琬鬆了口氣,撐過這三年,軍區的醫療設備會大有改進,到時候配合治療,爺爺一定能安享晚年。
希望重燃,想着爺爺消瘦的臉,江珺琬便出了醫院,特地去附近的百貨商店,買了些營養品。
再回醫院時,已經快過去一個小時了。
可剛踏進醫院,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壓得江珺琬有些喘不過氣。
她失神捂着胸口,冷汗划過額角。
這種感覺,為什麼讓她想起上輩子爺爺去世時的心悸?
江珺琬搖了搖頭,自己一定想多了。
醫生都說了爺爺至少還能活三四年,自己都能重生了,爺爺也一定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匆匆過世。
緩和過後,她才提着補品朝病房走。
但一上樓,就看見爺爺病房外圍滿了人。
她心一咯噔,隨即瘋了般沖了過去:「爺爺!」
剛到門口,卻聽警衛員唐燁悲切斥問——
「陸軍長到底跟司令說了什麼,為什麼他一走,我們司令就突發腦疝,搶救失敗去世了!?」

第9章
『嘩啦——!』
江珺琬手中的袋子脫落,東西撒了一地。
她顫抖着,一步一步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老人緊閉雙眼,像是睡去。
走到床頭,雙目已經朦朧,她緩緩蹲下去,顫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輕輕喊:「爺爺,起床了。」
老人沒有回應,只有醫生沉重宣告:「江小姐,司令已經去世了。」
江珺琬不信,她拚命搖頭,顫抖求着:「醫生,你不是說爺爺還能活三四年嗎?他不會丟在我一個人的!」
「求求您們了!再看看,你們再好好看看,我爺爺一定還有救!」
面對她無助的哀求,醫生也無可奈何:「司令是因為情緒激動引發了腦疝,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這一瞬,眼淚決堤似的淌滿江珺琬的臉。
情緒激動……
環顧四周,沒有找到陸澤旭的蹤跡,再想起他進爺爺病房前冷漠的態度……
是他,是陸澤旭!
這一剎,一種從沒有過的恨湧上心,如千萬螞蟻啃噬着骨血。
望着老人青白的臉,她『咚』的一聲跪下。
像個懺悔的罪人,一遍遍哭喃着:「對不起,爺爺對不起……」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如果她早點看清,明白永遠無法讓陸澤旭愛自己,早點放下他,爺爺是不是就不會被刺激至死?3
她忍着錯,一下一下磕頭,轉眼,額頭就已經滲血。
一旁的警衛員唐燁看不下去,忍着難過勸:「江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臨終前還說……你永遠是他的驕傲,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明明是鼓勵的話,可江珺琬卻聽得心碎。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病房,叫人不忍靠近。
……
因為江司令生前就說過,他的喪事一切從簡。
從老人去世,到下葬,整整三天,陸澤旭都沒有露面,而江珺琬痛哭一場後就跟丟了魂一樣,蒼白獃滯。
四天後,下午。
她渾渾噩噩回到大院,剛走到門口,就見沈秀梅抱着小傑從陸澤旭的車上下來,但不見陸澤旭。
見江珺琬一臉憔悴,沈秀梅眼中傷過痛快:「小傑這些天住院,多虧了陸大哥照顧,他還特意吩咐人接我們回家。」
「聽說司令去世了,你可要節哀,畢竟以後再也沒人給你撐腰了。」
但江珺琬卻視她入空氣,面無表情進了屋。
不久,天黑了下來。
雷鳴伴着大雨像要把整片天空撕裂。
陸澤旭穿着雨衣從雨幕中跨進客廳,剛脫下雨衣,就發現站在窗戶邊,一動不動的江珺琬。
窗戶沒關,被風吹進房裡的雨全淋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白色連衣裙緊貼着身體,濕得在滴水。
陸澤旭蹙眉走過去,剛要訓斥,卻發現她沒有焦距望着雨空,整個人失了魂般,好像一碰就碎。
在他眼裡,江珺琬從來都是驕傲囂張,這樣死寂破碎的模樣,叫他心頭莫名一軟。
抬手把窗戶關上,才說:「淋**還不知道關窗,去房間換衣服。」
語氣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說話聲驚動江珺琬,她回過神,卻抬起猩紅的雙眼望着他,一動不動。
只說:「我爺爺去世了。」
陸澤旭手一緊,心頭莫名發慌。
平生第一次,他躲開了她的目光,半晌後才沉聲回應:「我知道,只是演練期間,誰也不能離開。」
聽了這話,江珺琬心中恨意無法剋制的湧上。
到底是不能,還是本就不想?又或者爺爺的死是他本就期望的。
「陸澤旭,那天你見過我爺爺後,他就因為受刺激突然腦疝去世了,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陸澤旭的臉瞬時一沉:「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珺琬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一覽無餘。
「你嫌棄我,討厭我,有什麼不滿都可以沖我來,為什麼要去刺激我爺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夠了!」
陸澤旭慍聲打斷,煩躁拂去袖子因為關窗沾上的雨水:「我知道江司令去世讓你很傷心,你冷靜冷靜吧,我先離開。」
說完,他轉身就朝門口走去,卻聽身後傳來沙啞的一句:「陸澤旭,我們離婚吧。」

第10章
陸澤旭步伐一滯,深呼吸壓下胸口莫名的怒意,頭也不回地離開。
『砰』的一聲,大門被帶上。
環顧空寂的房間,江珺琬緊握的手緩緩鬆開,止不住的顫抖。
她無論是提結婚還是離婚,陸澤旭都一幅冷漠,彷彿對他來說,一切都不重要,都沒有意義。
她從口袋裡逃出爺爺從前送她的一枚英雄宣章,緩緩貼上臉頰,頹喪花落在地,任由淚水肆流。
說到底,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強求不屬於自己的婚姻,爺爺就不會死……
這樣不堪的她,到死卻還被爺爺寵愛着——
江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臨終前還說你永遠是他的驕傲
江珺琬獃獃坐在地上,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天亮後,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天邊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恰好落到爺爺的英雄宣章上,金色的陽光跳躍着,像是爺爺慈祥的笑。
江珺琬黯淡的眼眸亮了亮,像是在迷霧中找到了絲方向。
爺爺是英雄,她不能墮了爺爺的聲譽,江珺琬望向掛在衣架上陪伴了自己兩輩子的舞鞋,深吸口氣暗下決心。
陸澤旭不愛她,她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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