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場比賽中間，都會間隔一周的時間，用來給選手們恢復精力。
這次和樓蘭的第一場比賽依舊在山城，不過山城有兩支戰隊，摘星被分在下午場。
姜楠靠着窗邊，只見捻着那枚戒指。
不是蘇音戴過的那個，尺寸吻合她的手指。
她又回想起那晚回房後，在衣服口袋裡翻出的紙條。
上面寫着：我沒給蘇音買過戒指，那一枚，也是給你的。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姜楠將戒指收回進掌心捏拳攏在了衣袖裡。
瞿時業聲比人先到：「你怎麼不在裏面？」
姜楠：「我怕在裏面他們壓力太大。」
「別說，我都緊張。」
瞿時業假意摸了兩下胸口，轉言道，「所以我給戰隊安排了心理疏導員，你也來認識認識吧。」
姜楠的目光看得瞿時業心虛，但隨後跟來的疏導員打斷了二人之間流淌的微妙。
疏導員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姓季，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
姜楠禮貌的回握：「你好，姜楠，摘星戰隊的教練。」
三言兩語的，季醫生就邀請了姜楠去諮詢師聊聊隊員的情況。
涉及到隊員，姜楠戒備的心牆就被自己親腳踹破。
臨走的時候，瞿時業偷摸給季醫生豎了個大拇指。
姜楠的心理障礙嚴重得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她自己渾不在意。
過去兩年姜楠拿戰隊做借口推脫，如今好不容易戰隊出線了，若是得了冠軍之後，沒了教練，這幫孩子們個個能哭出個黃浦江來。
那邊，一問一答間，姜楠已然卸下了防備。
季醫生話鋒一轉：「許教練的腿傷是怎麼來的？」
姜楠怔了一下，嘴唇囁嚅了幾下，沉寂了下去。
MilkyWay俱樂部。
裴霽月從訓練室出來，眉心不展。
XT戰隊今年推出了新組合，在團隊戰中優勢顯著。
對比MilkyWay的最佳搭檔，可謂全面壓制。
所幸夏有銘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操作和反應在這屆選手中都算翹楚。
裴霽月不是什麼只聽從俱樂部的木頭，他有自己的打算。
邊想着，步履不停的走到了大廳。
門外一輛保姆車泊在路邊，穿着精緻的蘇音從車上走了下來。
在任暉的示意下，蘇音已然成為了一個商業化的明星。
以前那個對電競充滿了嚮往和幹勁的少女，也逐漸迷失在了名利之中。
二人在大廳迎面相見，裴霽月道：「那些訓練作業你打算什麼做完？」
蘇音摘下墨鏡，漠然的說：「太忙了，沒時間。」
裴霽月收起手裡的文件板，「我明白了。」
既然她的心思已經不在比賽上了，那還不如把精力放在預備隊員上。
見裴霽月更是漠不在乎，蘇音臉上假裝的面具陡地裂開。
「你沒有其他話說了嗎？」
她咬着牙問，「你不怕因為我比賽會輸？」
裴霽月微微側身，斜過來的目光漫不經心：「你已經放棄自己了，我沒有辦法。」
說完，他也就走了。
留着蘇音站在大廳里，臉上青白交替。
裴霽月沒走兩步，從二樓旋梯下來一群幹部似的人。
見到為首的老人，裴霽月一頓，喊道：「教練。」
第三十四章中年男人聞聲轉頭，認出了他笑道：「小周啊。」
然後，他往裴霽月身後張望了一眼，問：「小意呢？」
裴霽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避而不談：「您怎麼來了？」
嚴敬，MilkyWay前教練，裴霽月和姜楠的恩師一般的存在。
如今在全國娛協工作，與聯盟賽事相關項目掛鈎。
嚴敬說：「來替協會抽查俱樂部情況。」
眼下不算是師徒敘舊的時機，裴霽月提了個時間，登門去拜訪。
這幾年裴霽月伏案鑽研遊戲，竟然忘記去看望。
嚴敬倒是笑呵呵的：「你一向都這樣，小意每年她都有寄明信片來問候，你可要好好謝謝她。」
他還不知道二人離婚的事情。
裴霽月只覺得舌根都是苦的，他總要靠着別人才能知道，姜楠究竟在背後付出了多少。
送別了嚴敬，裴霽月徑直去了辦公室。
將繁複繚亂的心事放一邊，他手頭上還有幾份武器數據和戰鬥數值要做評估。
辦公室里，只有筆尖滑動聲和偶爾敲擊鍵盤的聲音。
忽然，有人敲門走近。
占鑫捧着筆電上前：「周哥，這是你要的XT的數據。」
裴霽月目光挪了過去，對比了手上的資料，在幾處數值上做着記錄。
他一邊說：「我傳個錄像給你，你分析一下對面組合的武器，還有裝備。」
占鑫合上筆電，點頭：「我知道了。」
臨走末了，他又停了下來：「周哥，我這裡有個新做的武器，想讓你幫忙看看。」
裴霽月看了眼時間，道：「可以，不過要晚些。」
占鑫欣然的應了。
傍晚，裴霽月檢查完隊員的練習情況，才往外走去。
嚴敬家離基地有點距離，但是裴霽月不想坐車，離相約的時間還早，他決定走着去。
帝都秋夜的晚風刮在臉上，是刀刃般的疼。
他將棒球夾克外套拉鏈拉到頂，慢慢悠悠的走着。
腦子裡瞿時業的話，一句接着一句蹦了出來，像烏鴉喝水投石似的，將心裏那一池的悲哀與痛楚越漲越高，直至溢出。
胡思亂想間，人已經到了門口。
是嚴敬親自來開得門，見到他後，仍下意識望了一眼他的身後。
「小意呢？」
裴霽月喉頭髮哽：「我們離婚了，我把她……弄丟了。」
聞言，嚴敬微怔，用目光嘆息一聲，側身：「先進來吧。」
帝都乾燥，書房角落裡放着一台加濕器，離書櫃遠遠的。
裴霽月坐在旁邊，裊裊的濕氣，把他的眼睫都浸**。
聽完他說的，嚴敬說也不是，嘆也不是。
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雖然裴霽月在戰隊那幫小子跟前是個嚴肅的教練。
但是實際上也只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年輕時比誰都要難搞。
嚴敬想起什麼似的，從一堆高疊的資料中抽出張紙來。
有些為難的說：「這是我剛剛拿到的戰隊信息，晚上眼睛不大好使了，你幫我念念吧。」
裴霽月只當嚴敬在轉移他的情緒，乖順的接過，一頁接一頁念着。
翻出第七頁的時候，指尖一頓。
接着低聲緩緩念道：「摘星戰隊，教練姜楠，聯繫方式：138……」離開嚴敬家，裴霽月掏出了手機。
他記憶里向來好，不一會兒那串數字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時間靜逝了三秒，指腹洇濕屏幕。
摘星俱樂部的訓練室，敲鍵聲噠噠不絕，每個選手表情沉凝。
姜楠靠着牆，目光在每張屏幕上掃過，手裡不時記錄著成員們的情況。
不遠處，放在桌上的手機陡然亮起。
第三十五章月上中梢，一陣晚風不知從來捲來，翻動着姜楠膝上的紙張。
她用手壓了壓，道：「好了，訓練固然重要，休息也必不可少，都回房去吧。」
「原左留下。」
她接著說，「今日抽查。」
其他人幸災樂禍的出了門，賀冉看着她，欲言又止。
「回去。」
姜楠溫聲道，「我還要靠你幫摘星那到全國總冠軍呢。」
賀冉眸子晃動，抿着唇走了。
姜楠眼睛微闔，在賀冉身上，她看到了和裴霽月一樣的毅力。
希望，賀冉不會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