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彰武》[季漢彰武] - 第10章 河東倚為援

陳冲一行人離開雒陽,沿着谷水一路翻越秦嶺,經過宏大雄偉的函谷關,看崤山峻阪迂迴,不禁感嘆天牢圍困。百五十年前馮異正是在此處盡滅赤眉殘黨,奠定大漢一統之基業,此時後人憑弔,卻只有破舊山河待人重振。

而後入陝縣,以茅津渡過黃河,到達大陽,而後為縮短時間,早日上任,陳冲捨棄西行繞道蒲阪的大路,徑直帶著車隊走下陽城,過吳山而至安邑。吳山之前有道顛軨坡,當真是字如其名,車隊在坡上險些脫韁而去,傅干幾人只得下車來,陪着車隊徒步走過。

吳山之後,便是一路坦途,這代表陳冲等人已經離開關中,進入了山西運城盆地。當東漢之時,山西膏腴所在,無非二處,一在太原,一在河東,而河東身為京畿,少受賊患夷寇之擾,文物風貌,都遠在太原之上。

只是陳冲這一路走來,越是遠離雒陽,便越是滿目荒涼。來到安邑稍顯好轉,卻仍是滿地流民,沿路衣衫襤褸仆地乞討之人不可勝數,更有插標鬻兒之輩,孩童任人挑揀呆立如雞。陳冲騎著青隗,一路走,一路看,未久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河東太守府。

看門的衙役見陳冲一行人氣度不凡,身旁卻無一個蒼頭僕婦,不免疑惑。但他到底識得字,一見名謁上寫的是前任博士祭酒,新任西河太守,方才恍然大悟,忙告罪一聲,急匆匆地向府內稟告去了。

未等片刻,便見一名中年儒士帶著幾名官吏出迎。此人長髯濃眉,相貌和善,目含威嚴,身後諸人對他頗多傾慕之色,這便是現任河東太守王邑了。王邑對陳冲拜道:「王邑埋首案牘之間,正覺苦悶,不料陳陳君遠道而來,邑疲乏頓消,侍奉龍首,如有不周之處,還望陳君多多見諒啊。」

陳冲將他扶起,笑言道:「王君年長我十歲,卻能折節禮遇,我陳冲已是受寵若驚,何來不周?更何況沖此次前來,乃是有求於人,還希望王君不要推辭怪罪於我才是。」

兩人寒暄客氣一番,而後紛紛帶隨從入席就坐。王邑又安排少許酒食,兩人先笑談往日,順便閑聊京師趣聞,魏延等人在一旁靜聽。

原來王邑乃是已故太尉劉寬的高徒,劉寬為政寬和,又飽讀詩書,身為漢朝宗室,得以歷任南陽太守、尚書令,當今天子又兩度起用劉寬為太尉,可以說是黨錮之中朝廷為數不多受四海敬仰的名臣。

王邑因劉寬緣故,被地方徵辟為鄉檄,後因治理有方出任離石長,離石便是如今西河郡治所在。兩年前入朝為官,擔任司空府長史,身為劉寬弟子,王邑也曾數次入太學授學講經,與陳冲頗有數面。到了今年三月,方才出任河東郡太守,掐指算來,也不過半年而已。

話題終於要步入正題,王邑放下手中酒盞問道:「陳君既然出任西河太守,卻特地前來拜訪於我,想必是有教於我,邑雖不才,但仍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陳君單說無妨,若能襄助於國事,邑絕不推辭!」

陳冲沉吟片刻,手持竹箸輕敲一聲,問道:「王君可知朝廷欲詔匈奴入涼之事?」

王邑搖首,繼而正色道:「尚且未聞,但朝廷如能如此行事,也未嚐不失為一招妙策。以夷制夷,可稍解涼州之急,亦可暫削匈奴之勢,一舉兩得,說不得白波賊軍也為王師威勢所嚇,不攻自散。」

陳冲「哦」了一聲,繼而問道:「王君為何對匈奴徵調如此自信?如若匈奴抗令,不應詔該當如何?」

王邑恍然大悟,隨後搖首笑道:「原來陳君是為此而來問策於邑,邑知曉了。陳君既然擔任西河太守,如今又無護匈奴中郎將,徵調事宜全賴君與張刺史,料事從嚴,本是應有之義。只是以邑所見,匈奴當應詔而行,不會另生是非。」

自信之情溢於言表,這不由得讓陳冲有些詫異,便問道:「匈奴之事,我確憂慮,只是以王君之言,我卻不知其故,還請王君指教才是。」

王邑追憶往昔,面露懷舊之色:「邑在十年之前擔任離石長,當時朝廷還設有護匈奴中郎將,我隨中郎將張修大人曾數次面見當今匈奴羌渠單於。羌渠單於本乃匈奴右賢王,只因原呼征單於與張修不和,張大人便私自收斬呼征單於而立羌渠單於,張大人行此亂命,被朝廷下獄而死,這是當時震動朝野的大案,我想陳君應該記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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