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言景漠宇全本》[景安言景漠宇全本] - 景安言景漠宇全本第13章(2)

為他的身世,因為他的憂鬱,因為他的欺騙,但真正讓她下定決心離婚的理由是——她希望他們的關係回到結婚前,讓他能選擇他想要的人生……踏着A 市的第一場雪,景安言在法院門口看見了多日不見的景漠宇。
他瘦了好多,輪廓瘦得更加稜角分明,但與生俱來的優雅與驕傲絲毫沒有因為落魄而減弱。
「你來了?」
她淡淡地問。
他什麼都沒說,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急促的呼吸聲響在她的耳邊:「言言,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抱得太過用力,牽動了她還未癒合的傷口,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發熱,她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師就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墜落在地,融進泥土。
她木然地被他抱着,木然地伏在他的肩頭,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麼都看不見。
「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
景安言平靜而緩慢地開口,「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為什麼我們以前在一起那麼開心,現在卻走到了連彼此看一眼都覺得累的地步?
後來,我想通了——我們的婚姻就是個錯誤。」
他握住她的雙肩扶正她的身體,直視着她被化妝品粉飾得無懈可擊的臉:「言言,你要我說多少次?!
我和許小諾……」「你和許小諾之間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
我今天來法院,只想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
文哲磊一再警告她控制情緒,不要太激動,所以,她今天的聲音很平靜,「我們的婚姻太倉促了,沒有相愛,沒有相處,只是為了負責任,你就決定守着自己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你不覺得這才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嗎?」
「我——」他剛要開口,景安言又馬上打斷他:「別說你是為了我……也別說你對我很好。
你知道嗎?
嫁給你這五個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個月!
看在我們二十多年的感情的分上,放過我吧!
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過了。」
她想,換作他對她說出這番話,她絕對會狠狠地扇他一個耳光,然後馬上籤了離婚協議書砸在他的臉上。
可他沒有,他只是無言地看着她,眼神逐漸從驚愕變為傷痛。
「讓我們重新做回兄妹吧。」
她一根根掰開他落在她肩頭的手指,將他一個人留在雪中,和程律師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門。
「言言。」
她的腳步更快,不想聽他說任何話,可她還是聽見了,他說:「我已經沒辦法再把你當成妹妹了,這段時間找不到你,我才明白,我的生活中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剛好相反,我現在發現,我的生活已經不需要你了。」
因為法院接受了程律師提出的不公開審理的申請,這是一場不公開的離婚案,法庭里除了法官、雙方的律師和當事人,別無他人,所以,顯得格外安靜。
按照程序,法官先進行訴訟調解,面對他程序式的調解,景安言態度堅定不移:「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
法官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樣平靜而堅定:「我不同意離婚。」
命運真是很有趣,一個月前她還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愛,現如今她們坐在原告和被告的兩端,隔着難以言說的愛恨情仇,多麼諷刺。
調節失敗之後,他們的離婚訴訟正式轉入舉證審判階段。
法官按照程序讓雙方律師一一呈上了證據,程律師不愧是資深的離婚律師,準備得相當充分,除了景安言交給她的景漠宇和許小諾出雙入對的照片、近期的通話記錄,她還找到了景漠宇為許小諾支付高額醫藥費的證據,其中包括一張許小諾在某醫院婦產科做人流手術的刷卡簽字存根,程律師特別指出上面簽著景漠宇的名字。
景安言低着頭,握着筆在紙上一遍遍地寫着「女」字和「昏」字。
景漠宇也一直沉默地聽着程律師有理、有力的控訴。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養在豪華別墅三年,為她支付了三年的醫療費,在婚後還將她送去美國療養,找機會去美國看她……除了他愛這個女人,還有什麼可以解釋這些行為?」
「我還想請問一下被告,你曾說過,在你的心目中,景安言永遠都是你的妹妹……為什麼,你會突然和她結婚?」
這個問題讓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驟然收緊。
他的律師說,這涉及個人**,他的當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師看景安言一眼,見她點頭,才說:「因為你喝了被人下過葯的酒,與我的當事人發生了關係,你才被迫與她結婚,這沒錯吧?」
景安言手中的筆猛地在寫滿字的紙上畫出一條長長的線。
她抬眼,對上景漠宇像刀鋒般冷冽的目光。
她知道,她有些殘忍了,可不殘忍,又怎麼能在這個殘忍的世界上生存。
不知是這些證據很有說服力,還是程律師的辯駁字字句句如利劍一般剖開了曖昧的本質,法官的態度有着明顯的傾向性。
雖然景漠宇的律師一再強調這些所謂的證據都無法直接地證明景漠宇在婚內有出軌行為,但法官還是採信了那些指向性非常明顯的證據。
直到最後,景漠宇的律師看出局勢已定,勸他認清形勢,與其做無謂的抗辯,不如在財產分割方面爭取應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地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為景漠宇放棄爭取任何權益,法官最終做出了判決——夫妻感情確已破裂,調解無效,法院判決准予離婚,在財產分割方面,同意被告的訴求,原告名下的財產屬於婚前財產,歸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臨走前,景安言對程律師表達了真摯的感謝,說剩餘的律師費她會儘快支付。
程律師捧着厚厚一沓資料,真誠地看着她:「景小姐,幫你打贏了這場官司是我應盡的責任,不過,我真心希望我沒有贏,因為我看得出你很愛他,而他對你的愛更深……如果你堅持離婚,是因為他和許小姐的關係,我只能說,在法律上那些證據根本證明不了他婚後出軌。
如果是其他原因……」她頓了頓,估計是想到了送她們來法院的文哲磊,唇邊的笑意帶着幾分嘲弄,「我無話可說。」
景安言笑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剛剛聽到景先生委託律師提出上訴。
很抱歉,二審的時候,我希望你找其他律師,我還有其他官司,幫不了你。」
「我明白。」
找不到一絲勝訴的喜悅,景安言走出法院的大門。
法院莊嚴肅穆的門前落滿了雪,她喜歡這種冰冷,因為它會把悲傷冷凍到麻痹。
她剛打開車門,景漠宇追了上來,抓住她的手。
滾燙的掌心緊握着她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漸漸融化。
她第一次在他的黑眸中看到那麼濃烈、那麼不加掩飾的痛楚和眷戀,他說:「為什麼不能相信我?」
她沒有掙扎,回以平淡的微笑:「這個問題,你該去問法官。
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給了我。
你不服,可以去上訴——如果你認為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嗎?」
她看着他:「其實,我也不了解你……」駕駛室的車門被打開,斯文有禮的文哲磊從車上走下來,撐起一把傘為她遮住眼前墜落的雪花:「當心感冒!」
她接過他手中的傘,笑着說:「謝謝,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點點地鬆開,沒有再繼續挽留,縱然一無所有,他依舊驕傲,依舊無法低聲下氣地懇求。
她轉身離開,一分鐘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總有一天我會全部拿回來。」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她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去的那天,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吧。」
車子從景漠宇的身邊駛過,夾着風雪的氣流吹亂他單薄的衣襟。
他一定很冷,因為他的臉色比雪更蒼白。
景安言的手機響了,她接通,裏面傳來一個急切又不失沉穩的聲音:「景小姐,你好,我是吳瑾珉,我剛剛才看到你發給我秘書的Email……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照片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你認識他嗎?」
「我認識他,他是我父親二十多年前收養的孩子。」
文哲磊的視線從前方轉回來,頗有興緻地研究着景安言的表情,她裝作沒看見,繼續說,「當時,他只有三歲。」
「景小姐,關於他的事,你還知道什麼?
能告訴我嗎?」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 陰性A 型,他的腰間上第四根肋骨處,有一塊胎記。
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銀色的十字架項鏈,是他父母留給他的。」
吳瑾珉的沉穩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裡?
我現在能見他嗎?」
「當然可以,他在中國的A 市……他叫景漠宇。
您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等她掛斷電話,文哲磊才開口:「你堅持要跟他離婚,不會是為了他的親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後鏡的視線,她側目看他:「文醫生,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心臟內科的專家,心理學的問題不屬於你的專業範疇。」
「心意相通,我不解開你的心理問題,又怎麼能治好你的心臟病?」
「我沒心理問題。」
她說。
「現在看來,的確沒問題。」
他笑着點點頭,換了話題,「現在去哪?」
她又看看後視鏡:「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彎,眼底流露出幾分特殊意味的興緻:「我住的酒店?」
「我心臟不太舒服,需要你幫我檢查一下。」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沒有停歇的跡象。
景安言站在酒店房間的窗前,耳邊的手機已經通話二十分鐘,熱得有點燙手,可電話里的景昊天還沒有掛斷的意思,責備的聲音更加高亢:「從小到大,你怎麼任性,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離婚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問問我的意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爸爸!」
「……」「是,漠宇跟那個女人糾纏不清是他不對,可他這樣的男人,就算這個女人不糾纏,也會有別的女人糾纏……為了這點小事就鬧離婚,你實在太胡鬧了。
你快點回家,跟漠宇好好道個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顧着找你,自己高燒不退半個月也不當回事,你還想他怎麼樣?」
手指輕輕地撩開窗帘,景漠宇的車還停在酒店的門前,車身鋪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難怪剛剛他握着她的手腕時,掌心的溫度那麼熾熱,原來,他還在發燒。
看着車啟動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景安言問:「爸,我讓你跟他說的事情,你說了嗎?」
「我……我們還是別告訴他了。」
「我已經聯繫過吳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會來A 市。
爸,這一天早晚會來。」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親生父母那邊,你跟着他一起走吧。
做錯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個人,與你無關……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傻丫頭,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有去無回。
爸爸沒指望你天天在我身邊陪我,偶爾有空回來看看爸爸就行了……聽話,去找漠宇,帶他一起回家,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吃完這頓團圓飯,你就跟着他去美國認祖歸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榮華富貴,好好地過日子……」景安言無聲地搖頭,眼淚滴落在窗檯冰冷的大理石檯面上。
爸爸已經沒有兒子,如果連親生女兒也棄他而去,他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那偌大的景家讓他怎麼住下去!
「爸,老公沒了,我還能再找個更好的,我就你一個爸爸,我不能沒有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景昊天才說:「言言,爸爸老了,還能活幾年?
你才二十一歲,要為自己好好打算。
漠宇這樣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
愛情再重,也抵不過骨肉親情。
選擇並不難,難的是,選擇之後,如何去割捨這份二十多年的感情。
景安言忍不住又掀開窗帘,看見樓下的車門被打開,景漠宇下了車。
輕煙一般的雪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來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她急忙掛斷電話,一邊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翻化妝品出來補妝。
文哲磊坐在床邊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她依稀記得二十分鐘前,他也是這個姿勢。
「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說。
「扮演你的現男友?」
她回眸,由衷地感嘆:「文醫生,你真的應該改行做心理醫生。」
「這個主意不錯。」
他問,「你前夫有沒有暴力傾向?」
「你放心,他走路連螞蟻都不會踩死一隻。」
「哦!
那我就放心了。」
門鈴聲驟然劃破寂靜,景安言的手隨着心念一動,淡紫色的唇彩塗得濃了些。
她正欲拿紙巾擦去,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文哲磊抓住她的手腕,輕輕地握緊。
她仰頭,正要問他做什麼,他的另一隻手直接托着她的後腦,在她呆愣的一秒,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相觸,她除了震驚,沒有任何感覺。
他居然敢吻她!
她用盡全力猛地推開他,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臉揮過去一巴掌,手腕卻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滿臉都是羞憤和驚慌,她的聲音也因為難堪而變得格外尖銳:「你,你想幹什麼?!」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帶着玩味地笑着說:「味道不錯,值得我為你演一場戲,不過,只有這一次。」
說完,他不等她反應過來,直接走到門口。
酒店的門被拉開,景漠宇站在門口。
他的目光一接觸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轉向她,停滯在她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雙手倏然握緊……她幾乎沒有看到他有動作,便聽見一聲沉悶的擊打聲。
文哲磊的身體猛地退後,嘴角沁出一絲血跡,緊接着,右臉紅腫了一片。
說句真心話,這一拳打得她相當出氣,她甚至想讓他再補一拳。
可轉念想到被打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有些愧疚。
見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緊,景安言急忙跑過去,擋在文哲磊的身前:「景漠宇,我們一個小時前已經離婚了,我想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打他!」
景漠宇扯着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他的身前,所有的沉穩、內斂、冷淡、漠然全都從他的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燒的混沌:「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見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景漠宇替她回答了:「你說有個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讓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你說,他讓你考慮跟我離婚,嫁給他……這些都是真的?」
景安言從未想過他的記憶力這麼好,更沒想過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話會在這一刻顯示出如此驚人的威力,她忽然很想笑,盡情地嘲笑這種有趣的情勢逆轉。
「我說的都是實話,是你自己不信。
你不是讓我試試一個人能不能離婚嗎?
我試了,我能!」
「你這是在跟我賭氣嗎?」
「這次不是賭氣。
我累了,我愛了你那麼多年,我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卻連一句『我愛你』都不肯說。
我不想這麼卑微地愛下去,我想有個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地追問,他會在任何我需要的時候,抱着我,對我說『我愛你』!」
「所以,許小諾不過是個借口,你根本不需要我解釋……」「是的。」
「我懂了。」
景漠宇點點頭,鬆開了滾燙的手,驕傲而決絕地轉身離去,沒有回頭,更沒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頭,他或許可以看見她痛哭的樣子,可他沒有。
後來,她常常會想,他為什麼沒有回頭?
是不是也不願意讓她看見他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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