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滿樓》[流螢滿樓] - 流螢滿樓第35章(2)

情急之下的蘇流蘇,再加上高燒的難受,讓她竟是忘記規矩,公然打斷了慧成帝的話。
慧成帝並沒有計較她的犯上之過,而是涼涼道:「他不承認身份,可胡狄王會承認,胡狄王會向天下宣告大庸第一良將樓樾是他們胡狄的大皇子,到最後,那怕他不認也得認。」
「而他與寧妃之間是否清白,你又如何做得了這個保證?」
慧成帝的話讓蘇流螢反駁不出來了,而他話語里的意思,已是擺明不願意再放過樓樾了。
蘇流螢全身如墜冰窖,心裏一急,腦子越發的昏沉暈眩起來。
看着她惶然不安的樣子,慧成帝道:「若兵符真的在你身上,你交出來,朕可以饒你無罪!」
她慘然一笑,絕決道:「若是陛下不答應放過他,兵符我不會交出來的。」
她毫不遮掩的抗旨與相挾,終是徹底激怒了慧成帝。
重重一掌擊在龍案上,慧成帝狠聲道:「蘇流螢,你有何資格同朕講條件!
別以為你是瓊妃的女兒朕就不會殺你!」
「若是我的命能換他一命,求皇上殺了我吧!」
蘇流螢再次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跪下來,朝慧成帝磕頭哭求道:「皇上,樓樾從未有過冒犯您的心思,對大庸更是忠心耿耿,皇上為何就不願意饒他一命呢……」「胡狄這些年發展迅猛,若是再多出一個樓樾,後果不堪設想……朕考慮的是大庸的萬里江山和百年基業,所以,不論你交不交出兵符,他都必須死——只是死法的輕重痛苦程度罷了!」
看着跪在下方哭到失聲的女子,慧成帝臉色再次凝滿冰霜,終是向她表明了自己堅硬的態度。
聞言,蘇流螢最後的一絲希翼破滅,漆黑的瞳孔里失去了最後一絲光亮,喉嚨一甜,倒在了地上。
見她吐血昏厥,慧成帝不覺從龍椅上站起了身,怔愣片刻後,終是讓於仁帶人將她搬進了後面的偏殿,為蘇流螢招來太醫。
太醫看過後,告訴慧成帝,蘇流螢剛剛小產,又心神受損,外加高燒不退,病情嚴重……慧成帝負手站在窗前,聽完太醫的稟告後,心裏莫名的堵塞,悶聲道:「你們盡心救治吧……」「父皇可是心軟了?」
慧成帝話音未落,榮清公主從屏風後面轉過來,親手執壺為慧成帝倒好茶送到他手上。
見是她,慧成帝凝重的面容松馳片刻下來,嘆息道:「終歸是故人之女,並且剛剛沒了孩子,父皇總不能見死不救。」
榮清面容上掛着最溫和的淺笑,道:「女兒就知道父皇是這天底下最心善之人。
既然她已承認那兵符在她身上,等下她醒來,父皇打算如何處置她?」
慧成帝蹙眉思索片刻,緩緩道:「若是兵符真在她身上,父皇也不便為難她,畢竟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女流,如今還重病在身——你不是與她是好友嗎,等她醒來,不如你好言勸勸她,讓她主動交出兵符,父皇赦她無罪!」
聞言,榮清公主狹長的鳳眸里寒芒一閃而過,她扶着慧成帝到軟椅上坐下,面露擔心道:「父皇,雖然流螢是女兒的好友,但關乎到大庸的江山社稷,女兒心底有些擔憂,還是要告訴給父皇——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咱們大庸的萬千秋業。」
見她說得嚴重,慧成帝沉聲道:「你說。」
榮清蹙眉緩緩道:「流螢雖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女流,可她身邊的勢力卻錯蹤複雜,不容小覷,更不可輕視。」
「她不單與胡狄國的蕭太子關係交好,更是與那北鮮大皇子有着幾年的主僕深情。
而如今大庸、胡狄、北鮮三國鼎立,這兵符若是被有心人從她身上騙走,抑或是她心懷憤恨,主動拿出兵符與任意一國聯盟對付大庸,後果不堪設想——父皇可不要忘記了,她一直對她父親之死耿耿於懷,若是再加上樓樾的性命,指不定她會如何反了大庸。」
冷汗不自禁的就從慧成帝的額頭沁出,握茶杯的手不由收緊。
慧成帝眸光里湧現殺氣,咬牙冷聲道:「如此,此女不再可留!」
第二日的清晨,蘇流螢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了晨曦間的第一道霞光!
深秋的霞光籠在一層如紗的白霧裡,帶着一絲的朦朧,分外的美。
阿娘曾告訴她,看見這麼美的霞光,預示着會有好事發生。
可是,看着身下高高的木架和重重堆砌的柴火堆,蘇流螢知道,阿娘這一次的話卻是錯了。
這,或許是她看到了最後一個霞光了……☆、第137章 真正身世在看到蘇流螢吐血暈厥後,顧念着瓊妃之情的慧成帝並不想要她的性命,還讓太醫幫她症治。
可後來在榮清公主的一番唆使之下,慧成帝終是下定決定處置蘇流螢。
而榮清眼珠一轉,又給慧成帝出了另一個好主意。
她柔聲道:「既然蘇流螢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而且也不知道那兵符最後落入了誰人之手,父皇何不趁着處決蘇流螢之際,將她背後勢力一併解決了,說不定處置的人當中就有執兵符之人,屆時,父皇才真正可以高枕而卧了!」
聞言,慧成帝眸光一亮,沉聲道:「你有何好計?」
看着父皇喝光了自己親手泡的茶,榮清得意一笑——有了舅舅的葯,父皇卻是對她越來越信任。
當日樓譽叛亂失敗後,榮清公主回到東宮,本欲將從安王府拿來的葯銷毀掉,但後來她發現,自從她悄悄給父皇服下這些葯後,父皇對她越來越信任與依賴。
如此,她又如何捨得再銷毀這些寶貝?!
狹長的鳳眸里閃過最狠毒的亮光,榮清緩緩道:「將她處以火刑,慢慢燒死。
到時她的那些盟友一定會忍不住出手救她,父皇讓弓箭手在暗處做好準備,只要有人劫法場,不管是胡狄的太子,還有北鮮的大皇子,更甚者是天牢里的樓樾,一旦發現他們出現在法場,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以劫法場罪名,將他們亂箭射死!」
四年前蘇家南院那麼大的火都燒不死她,這一次,榮清無論如何都要燒死蘇流螢。
而且,將蘇流螢恨到至極的榮清,她不單要蘇流螢死,更要她親眼看着她最在乎的那些朋友親人都眼睜睜的被亂箭射死在她面前……不得不說,榮清的此番提議再次說動了慧成帝的心。
而此法,也確實可以一次性解決掉慧成帝心中所有的大患。
如此,他凝神想了片刻,終是點頭冷聲道:「好,一切就依照你所說的去辦。」
榮清將蘇流螢行刑的地方選在了最熱鬧的鬧市口,並在隱秘處安排好了弓箭手,並閉索九門,做好一切準備。
她還讓人給吳氏送出一包蒙汗藥,讓吳氏想辦法務必給李修喝下,等他睡一覺醒來,蘇流螢早已被燒成了一具黑炭,他想救也救不了了……榮清很想看看,當蘇流螢變成一塊黑炭了,李修還會不會繼續痴戀她……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榮清最後來到了天牢。
她徑直來到了樓樾的牢房前。
彼時,樓樾正負手站牢房的天窗下,一身玄色衣袍遮住了滿身的傷痕血漬,臉色蒼白,那麼被苦苦折磨那麼久,他的神情不見狼狽,如墨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堅韌睿智。
聽到聲響他沒有回頭。
因為聽着腳步聲和熏香的味道,他大抵能夠猜到,來人是榮清。
看着牢房裡身姿挺拔如松柏般的男人,榮清冷冷笑道:「想不到樓表哥吃了那麼多苦,還是身姿挺拔,不折不撓,着實讓人欽佩!」
自從那晚親耳聽到她設局引着寧妃中計開始,樓樾心中對榮清,已如其他樓家人一樣,都是嫌惡的。
所以,聽到榮清的話,他回頭眸光冷漠的看着她,冷冷嘲諷道:「榮清公主一大早來天牢,這一次可是真的給我送來毒酒來了?!」
而對他的嘲諷,榮清並不在意,她溫婉一笑,涼涼道:「表親一場,我此番前來,卻是有兩個消息要告訴給表哥。
不知表哥可有興趣聽一聽!」
自從那晚寧妃來過天牢後,樓樾經受了天牢里的種種酷刑折磨。
可這些折磨在前幾日卻是突然消停下來。
也是從那一刻起,樓樾心裏不見輕鬆,反而越發的慌亂擔心。
他知道,慧成帝一定查到了蘇流螢的身上了,他一定會去向她追要兵符。
他只盼着蘇流螢如他所願的跟着韓鈺離開大庸回去北鮮,如此,他就徹底放心……然後心底的這最後一絲希翼,在見到南山也被關進天牢後徹底破滅。
南山被抓,預示着蘇流螢並沒有跟韓鈺離開。
她一定是擔心自己,不肯離開……那麼,如今南山被抓了,她又在哪裡?
她一切可還安好?
樓樾本就沒日沒夜的擔心着蘇流螢,如今聽到榮清語氣里遮掩不住的得意暢快,他全身一涼,心裏已是冒出不好的預感,咬牙抑住聲音里的戰慄冷聲道:「願聞其詳!」
看着他強做鎮定的樣子,榮清心裏無比的暢快,又無比的憎恨,聲音越發的得意與無情,更是帶着毫不遮掩的幸災樂禍——「表哥,蘇流螢小產了,你們的孩子——沒了!」
樓樾全身劇烈一顫,腳下步子不穩,連連退了好幾步才堪堪靠着牆壁站穩了身子。
而他的臉色,瞬間已是蒼白如紙,如墨的寒眸里頃刻間已是湧現淚光。
而他的腦子裡更是想起蘇流螢在得知自己中了毒藥後,苦苦哀求他和薛念救她肚子里孩子時的可憐急切的樣子——她將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如今孩子沒了,自己感覺心都被剜走了,她是不是更難過、更心痛……忍無可忍,心中層層撕裂的傷痛讓樓樾終是重重一拳砸在了堅硬的牢壁上,手背皮開肉綻,一片血肉模糊……見到他如此傷心悲痛的樣子,榮清殘忍的大笑起來,尖銳刺耳的聲音在死寂的大牢里引起一陣陣迴響,猶如厲鬼的聲音。
笑夠的榮清冷冷的看着眸光死寂的樓樾,毫不憐惜的再在他鮮血淋淋的心口插上最致命的一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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