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俠客行》[龍門俠客行] - 第1章 龍晏(2)

個似夢非夢的際遇,再看這龍晏的時候,便多了幾分打量,有意無意地嚴厲起來。

在她的堅持下,龍晏被關進家廟好好反思。蓮心則留在晏淞的醫館裏由專人照料。

知道有父親和齊師父壓陣,那肉糰子已經不能威脅到蓮心,龍晏倒是也頗為自覺地收拾收拾,面壁思過去了。

晏氏家廟,連同旁邊的藏書樓,依山而建,除了正前,其餘三面都是密林。

幾個黑衣人迷倒了守門的晏氏家丁,趁着月黑風高潛入藏書樓。

忽然劍勢如風,一道寒光往其中一人背心刺去。

被刺的黑衣人聽到背後風聲響動,左手反圈,試圖制動持劍者。

但是持劍之人恰恰正是齊岱。他不待敵人得手,早已一劍又迎面揮去。劍鋒裹挾着寒風,戰陣無敵,被刺的人又驚又懼,一怔之下,舉臂揚鞭自衛,誰知劍風快如閃電,兩樣兵器將觸未觸之際,鞭子竟然喀的一聲,在把手處被生生斬斷。

黑衣人當下已落入明顯下風。他權衡勝率,知技不如人,惟一心脫逃。

那齊岱精研劍法,豈容劍下漏網之魚?當即縱身上前,攔住去路。一名黑衣人被劍刺中,應聲而倒。另外幾人一看潛逃無望,只得硬闖,其中一人回身喝道:「放火!」

幾個暗器飛出,一接觸樹木,當即燃燒起來。天乾物燥,火燭尚且須得小心,何況有人故意縱火?屋內一眾木器,窗外一片多脂的松柏,不多時就都熊熊燃燒起來。

齊岱擔心龍晏,大喊幾聲,無人應回,果斷地折回找人。

黑衣人不敢逗留,奔到屋外,正要翻牆而出,突覺黑暗中一股勁風襲向頂門。他們急忙縮頭,只感覺掌風從鼻尖上直擦過去,臉上一陣劇痛,猶如刀刮。

這齊岱沒有找到龍晏,急忙折返追了上來,卻見一個老兒蹲坐牆上,正呼呼地輪番揮動雙臂。

黑衣人亟待走脫,然而後有追兵前有堵擋,一時躊躇難決。尤其是這老兒,看着有些呆傻,掌風卻好不厲害,而且悄沒聲的襲到,被襲之人竟然毫不知覺,令人不禁駭然。

只聽那老頭喝道:「齊岱小子,最近是不是偷懶啊,幾個跳梁小賊也能被他走脫,你還要不要名頭的啊?」

齊岱笑道:「修文老見笑了!」幾個黑衣人大驚,原來這老頭竟然是旋風煞手修文大江!

修文老頭笑着飄下牆來,走向黑衣人,三五個翻手就扯下了幾人的偽裝。「這一點兒微末功夫,也敢來創江湖?還這麼不要面子,鬼鬼祟祟地搞偷襲?」

黑衣人快不過他,幾個人容貌當下一覽無遺。他們相互一對視,同時咬了下牙床。

修文大江晃身攔住,其身形快如閃電,眨眼功夫拍掉了幾人槽牙,喝道:「要一死了之,我也不攔着。但你得說個明白,你們究竟有何圖謀?來幹甚麼?」

「食人之祿,承人之命,他們自然是為龍珠而來。」齊岱一步上前,與修文大江成圍合之勢,將幾人牢牢控制。

這幾人見此時更難奪門而逃,更加咬緊牙關。

「倒是還有幾分志氣。」修文大江笑道。轉身揮一揮手,「齊小岱,這幾個人交給你啦,小老兒回去睡覺了!」言畢,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齊岱的名聲在江湖上頗為響亮,其原因之一,就是看着文質彬彬,實則孤冷狠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則執劍相見——其劍指之人,大多性命堪憂。

黑衣人顯然曉得齊岱名頭,雖然修文老兒走了,也不敢絲毫大意。再次互相示意後,齊齊伸出左臂相互一擊,居然同時自斃!

齊岱冷冷看着,確認幾人氣絕,轉身回了晏氏家廟。

晏家大宅里,到處是密集的銅鑼聲和眾人焦急的找工具救火的喊叫聲。

龍晏在灼熱中快要昏迷了,煙氣嗆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只好把茶壺裡的水都倒在外袍上,用外袍遮住了頭面。

一眾人等忙着救火,屋裡屋外亂成一片,哪裡還能指望聽到龍晏那點微不足道的聲響。

家廟地上的部分顯然已經被黑衣人翻找過。眾多器件看着原位未動,但在齊岱看來,蛛絲馬跡都反映出黑衣人確知所尋物件的個頭形狀,翻找的舉動相當迅捷有度。

齊岱沒有多做停留,潛身進入一條密道。

地下的密道是龍晏出生之年起建,目的自然是遵當年神仙老道之意,用以保存珍寶。

密道的盡頭連着藏書樓。

藏書樓地下的密室極為隱蔽,除了龍晏,只有他父親晏淞和齊岱知道暗門,所以僥倖躲過一劫。但是由於通風口與家廟共同,煙氣仍然滾涌而來。

他身處密室,還是能感覺到外面火焰的威力。強打着精神,龍晏看了看手邊那套他爹珍藏多年的《天醫寶鑒》,心裏暗暗慶幸:還好它躲過一劫,不然他爹非關他一年不可。

煙氣越來越濃,也越來越熱。就在龍晏幾乎睜不開眼睛時,《天醫寶鑒》最後一部的書匣中,發出了一道翠綠的光。

龍晏用儘力氣爬了過去,翻開盒蓋,就看到了一個白玉般晶瑩的瓶子。瓶頸上,用硃砂畫著一個紅色的符咒。

龍晏禁不住好奇,伸出手去摸了摸。符咒就在他的手接觸到瓶子的一剎那消失了。

龍晏吃驚地放下瓶子,趕緊觀察四周。

瓶口開啟,更明亮的綠光鑽出瓶口,在空中划了個細細的弧線,鑽進了龍晏的脊樑。

龍晏登時疼的昏了過去。

齊岱進得密室,只看到歪在地上的龍晏,以及歪在几案上玉瓶。心道,終於還是來晚了,轉念又想,莫非均是天意?

高燒加灼傷,將近十天,龍晏才能下床。

晏淞愛他如珍寶,對這次火災又是後怕又是生氣,責令龍晏再不許踏進藏書樓,更不許私下外出施藥行針。

外面熱熱鬧鬧,龍晏的院子卻被看的緊緊的,就連蓮心也不容許他探望。他爹派的人對他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各有分工,一個蒼蠅也別想矇混過關。

大總管晏玉堂上下瞥了幾眼跪在地上瑟縮成一團的豆蔻,「你還是到彩石庄去當夥計吧。你來當差的這幾天,少爺頻頻出事,顯然你不適合這個差事。」

豆蔻抬起一雙淚眼,眼巴巴地瞅着龍晏。

龍晏也有些捨不得他。

這個小廝本是他爹派過來的,龍晏想了些招,剛把他收攏了些,若因為這次火災,就被擼了職,打發到二三十里外的彩石庄去種葯去了,那不又成了一院子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但是都唯他爹馬首是瞻,沒有一個與他一條心?

龍晏清了清嗓子,「豆蔻在幫我整理偏方,剛剛上了些手,現在就打發出去,豈不是我又要教個生手?」龍晏收到豆蔻感激的眼神,「這可不太划算,我得去跟老晏說個明白,不能白白幫他規制夥計。」說著就要穿鞋下床。

晏玉堂也是見慣了龍晏的各種伎倆,心裏早有了計策,要不也管不了這關里關外幾十家醫館。「少爺,這家廟和後山的火起的有些蹊蹺,也不知道是哪個便宜夥計得罪了道上的人。家主一向囑咐各醫堂懷仁濟世,不計得失,為善鄉里,卻仍然有人捅簍子,招來這番無妄之災。這一修不僅一大把銀子砸了進去,家廟裡的藏品、古玩也有損失,這個賬我還得好好算算才能給家主個交代啊!」

「都說了多少遍了,火不是因我而起!咋都聽不進去呢!每天就知道冤枉我!」龍晏氣的一腳把剛趿拉上的鞋甩了出去。 豆蔻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把他的鞋給請了回來。

「反正,你跟老晏說,第一,不能繼續冤枉我,有一就有二,我也不想當竇娥!第二,趕緊給我開禁,這一天天的圈在院子里,害的我一身好武藝無處施展!」

豆蔻驚喜地抬起頭,望着龍晏的眼睛都放光:「少爺,您到底還是跟齊師父學了武?」

龍晏尷尬地清清嗓,「武什麼武!你趕緊給我跪好!」

晏玉堂不緊不慢開口:「家主說,這火起的蹊蹺,且尚無頭緒查清緣由。但未達目的,放火之人應不會就此罷休。大家還是謹慎些的好。最起碼在身體完全康復之前,您還是在家裡好好養傷吧。」

「傷沒好,他倒是給我治啊!他若也看不好,還說什麼濟世名醫!」

晏玉堂一眾人等一陣尷尬。

晏老夫人辭世,龍晏還在襁褓中。 路遇黑衣人劫匪,晏老夫人情急之下把獨苗兒孫子龍晏藏到轎凳之下,自己卻當場中了劇毒。晏淞縱是查遍家中所藏醫書,放出九州招賢榜,也沒能查出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可憐晏老夫人,晝盼夜盼,盼來龍晏降生,誰知龍晏剛剛生下不足一年,就撒手人寰。

晏淞爹與晏老夫人母子情深,悲痛不已。但因為不知是何人何時所投,也不知是何毒,他空有絕世醫術,也只有遺恨。晏淞委託各類人士調查,卻是越調查他對此事越諱莫如深,整個人也郁沉起來。縱是這樣,他仍然這些年來一隻不停研究當年的中毒癥狀,一直沒有放棄找尋解毒之方。

這件事不僅成了晏淞心裏的一道過不去的坎,就是在龍晏的心裏,也始終扎着一根刺,他覺得祖母一介婦人,肯定是因晏淞遭人陷害,晏淞這一輩子虧欠自己的娘親。

祖母去世時,他還沒有記憶。雖然不記得她的音容,但是朦朧的印象中,腦海里總閃現着其強忍劇毒,眼含淚水,把自己的襁褓裹得緊緊的塞進了轎凳下狹窄的空間。

每當他遮攔不住這腔怨氣,晏淞一定偃旗息鼓。家中眾人也都不願觸他霉頭,所有的爭議往往也都以他的勝利告終。

晏玉堂正待扭轉頹局,一個夥計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大總管,樂掌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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