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俠客行》[龍門俠客行] - 第2章 此時多風波
晏玉堂正待扭轉頹局,一個夥計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大總管,樂掌柜到了!」
晏玉堂趕緊整理衣服就要抬步往外走,步子還沒邁出去,又轉過身來,好言好語哄着龍晏稍安勿躁,晚點再解決豆蔻的事兒。話一落地,就匆忙帶着眾人往延益堂而去。
「終於留下了!」豆蔻驚喜地看向龍晏,卻見龍晏一屁股坐到床尾的暖窩裡。
那暖窩是罕見的整張虎皮做成的,蓬鬆潔白泛着錦色,卻又似乎仍然充滿了虎虎生威的威嚴。豐盈的白色毛絨,掃的龍晏的眼角有些癢,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樂清!樂清!樂清又不是天仙,跑的那叫一個快!」龍晏小聲嘟囔着,手裡狠狠地擼着虎毛。「老爹也是,跟他說了離這女人遠點,就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這姓樂的女人就是個狐狸精!」
越想越氣,龍晏一抬手把案几上的白玉蓋碗推了個絕倒。嚇得豆蔻趕緊跑過來扶住,想也沒想撩起乾乾淨淨的衣袖就把案上的茶水小心擦乾了。這白玉碗,這白虎皮,哪一個損了一點,都不是他一個學徒能賠得起的啊!
龍晏道:「你不是問,我是如何制住隆盛的肉糰子的嗎?」
豆蔻趕緊湊過來,興奮的眼睛直發光。
「我讓蓮心把他引到放生池邊,趁他不察裹成紅布粽子,大家齊力把早已吊起的銅缸落在他的身上,就成了!」
豆蔻道:「這就怪不得那肉糰子惱羞成怒了。可是他為什麼把帳算在蓮心頭上呢?」
龍晏正色道:「我一直就在想這件事,參詳其中緣由,可仍無線索。」說著,腳步一頓。他示意豆蔻附耳過來——
「不過,我心裏有數。這傻憨糰子應是被利用惹事的,還得查蓮心與隆盛商行的關聯。」龍晏回憶事件始末,越想越覺得隆盛商行脫不了嫌疑。而蓮心,一個剛出生就被方丈抱回寺里、平日也深居淺出的小和尚,怎麼也不至於與財大氣粗的隆盛商行有過節。龍晏一拍桌子:「現下當務之急,要找到蓮心的身世。」
豆蔻道:「正是,不查明來龍去脈,終是後患。這肉糰子斷不會就此罷手的。」
那肉糰子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他嘴上硬氣,其實看得出來心裏早已經發怵。但龍晏也不是第一天與他交手了,其揮金如土耍賴撒潑也是沒大有底線,一分銀子投進去不有上三五分利息,是不大會罷手的。
如是找上齊師父,那糰子得逞的機會百不得一,只不過有些勝之不武。龍牙不再說話,只是哼了一聲。
樂清
近山大興土木地修繕家廟和藏書樓,山前延益堂卻絲毫不受影響,人滿為患,車水馬龍。
「哎哎哎,鄉親父老讓一讓嗨讓一讓!」一記響亮的大嗓門穿透人群,只見一個穿戴齊整的馬車夫,駕着一輛高大堅實的馬車一路飛馳而來。
不一會兒,馬車穩穩停在醫堂前。錦藍的門帘一掀,一位錦衣綉袍、笑臉盈盈的女子走了出來,一邊利索地吩咐車夫去讓夥計們交接藥材,一邊招呼夥計通報晏淞。
很快,一頂青泥小轎來到她身邊,女人攏了攏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婀娜地躬身進去。兩個夥計輕輕地抬起轎子,往晏淞坐診的得岐黃堂而去。
她前腳走,身後的人們就嘁嘁喳喳地小聲議論起來。樂清三十來歲,身材、相貌、皮膚都是美女級的。如此貌美端莊又乾脆利索的女人總是能引起人們的注意,雖然她一句關於晏淞的話都沒有說,但是她的小轎一往得岐黃堂而去,大家就是不免對她和晏淞的關係,泛起了好奇之心。畢竟,得岐黃堂是延益堂的聖地,在患者的心裏,那就像皇宮裡皇帝的書房,是神秘而又神聖的地方。
得岐黃堂依山而建,幽靜雅緻,是晏淞日常看診和講醫的地方。這裡三面環山,向南方向一片平坦,正是得岐黃堂的入口。一年四季,山水相依,林木繁茂,環境清幽。
別小看這方寸之地,它是神醫聖手所在,享譽兩湖。
這裡雖不像前面的醫館人流絡繹不絕,卻也經常可以見到晏氏大宅專用的青呢小轎來往。轎內的人要麼是晏淞的密友,要麼是他需要親診的病患。而這些病患要麼是疑難雜症,別人無從下手,要麼是病人非富即貴——砸的起銀子排的起隊,又非得由晏大夫親手診治。
在得岐黃堂的小書房等了兩盞茶的功夫,樂清終於等來了晏淞。
晏淞人到中年,更顯人才俊雅,儀態雍容,一雙眼睛多了些洞穿世事的精明,加上境況豐裕,保養得宜,加之醫術精深,一眼望去,頗有大家風範。
樂清好不容易把眼睛從這個男人身上移開。兩人因晏老夫人中毒調查一事相識,十幾年了,還在深究事件的蛛絲馬跡,樂清每有所獲就專程前來報與晏淞。晏淞總是在這個小書房裡接待她。
晏淞的小書房在得岐黃堂二層,布置的極其古樸精緻,色調略顯冷峻,木器、瓷器、文具深木色和白色居多。一眼望去,哪怕角角落落,紋絲不亂,乾乾淨淨。
樂青之前就調查的階段性成果,給了晏淞一封密信。那封信,晏淞仔細地看過。此時起身找到窗子前,眼望窗外清空、青翠山巒,沉思良久。
樂清知道,晏淞一定還同時委託了其他的能人異士調查此事,但是從沒有對她提及過,因此樂清也就識時務地不打聽。
如果一對男女十幾年的交情都圍繞這一件事從未逾越,在樂清看來,也是不正常的,越是刻意地守着規矩,越是讓人覺得晏淞對她是與其他女人不一樣的。
從十幾歲開始走南闖北,管着關東地區最大的藥材集散商路,生意一直做到了御藥房,樂清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晏淞看中她並把調查的事情委託給她,是因為她性情豁達,交遊廣闊,三教九流都給幾分面子,更重要的是在生意上不走歪門邪道。當然,作為女流之輩,生意場上還是有一些便利的渠道,有些人對男子備具警惕滴水不漏,但是當面對女人,防備心就有了彈性。樂清,就最善於在這些防備的縫隙里,發現蛛絲馬跡。
這是她生意場上的優勢,也是晏淞覺得可以把暗查委託給她的原因。
這次火災,晏淞左右思量,仍覺蹊蹺,加上龍晏受傷癥狀,與常規的燒傷大相迥異,斷不是一般市井之人或江湖人士所為,這才在收到信後,又把樂清請來探討。
樂清眉間微蹙,細細地打聽龍晏的傷情和火災現場的情形。
「有句話,樂清不知當講不當講。」思考片刻,樂清心一橫站起來對着晏淞一抱拳。
「你我相識多年,樂掌柜有話盡可直說。」晏淞知道樂清是個謹慎的人,不是完全掌握實據的話,一般不會透漏給別人。
「上回三山堂一批藥材剛進兩湖,湖北巡撫吳作尚就派人送來了一封親筆信,托我打聽您到了關東的情形。幸好在湖北的大掌柜警覺,只說一定轉達,沒做其他回復。」
樂清秀目一轉,端詳着晏淞,「還有三山堂前幾個月送到御藥房的一批參,不僅由大太監安則益親自張羅支付了現銀,而且出高價委託我們網羅陳珠,成色好的有多少收多少。我覺得這件事也有些反常。你覺得呢?」
晏淞一臉沉凝,來回踱步。
「我當是他們有疑難雜症的病例需要診治,只說留意,也沒多想。現在看來,火災就在這不久,不知這些事情有沒有聯繫?」
「這放火人明顯是想找到什麼。家母當年中毒時,隨身物品無一丟失,但車內明顯有被翻找的痕迹。」
晏老夫人芳名郭艷容,出身南宮山藥谷,是當年穀主最小的女兒,膚如凝脂,發似黑瀑,廣有美名。然而她所以被津津樂道,卻是因為極其聰慧,精研針灸醫技,傳說可以死骨更肉,在大燕的醫館和藥行都是很有傳說的人物。
樂清聽晏淞提起晏老夫人,便自覺的閉上了嘴。兩人之間頓時有些冷清。
「都說當今聖上是修仙慕道之人,想必是有心尋求珍奇神異之物。」為了打破沉默,樂清隨口說了句玩笑話。
晏淞身形一頓。
樂清又道:「三天前,行里給太醫局送藥材,太醫局的一個馬夫喝醉了說漏了嘴,道是院使常年派來使駐於此地,查訪一個十五六年前的舊案。今年據說找來找去發現了一個小和尚。」
因着前番太醫局極力延攬晏淞,甚至說得上不擇手段了,樂清對太醫局的舉動歷來多了幾分留意。樂清舉步商場,又多與官家打交道,精於察言觀色、思維縝密,有時別人一個細微的舉動,甚至一個飄忽的眼神,也能讓她察覺動向。她所謂的道聽途說,經過她的篩選,往往言有所指、言出必中。
「找到這個來使,查查他與隆盛商行以及半山寺蓮心小和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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