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浪潮》[陌生的浪潮] - 第3章 求您疼我(2)

明棠心中,漫出無盡的苦楚。
她前世里已是淪落風塵,最終被人拘於掌中,做了連生死都不能自控的金絲雀掌中物,如今重活一世,竟又撲入到另一個新的金絲牢籠。
明棠沒戴帷帽,鬢髮被雨絲打濕,貼在臉側,點點淚眼微微睜大了,雪白的臉色浮上一抹愈演愈烈的緋色,愈發顯得茫然無知,楚楚可憐。
「罷了。」
謝不傾見她不答,語調微沉。
明棠幾乎僵住,卻也不敢多想—有那一夜,謝不傾已知道自己是女郎,若對她有些興趣,能用身子堵住他的嘴,便是一時也好;她若拒絕,便顯得極沒眼力見,說不定還會惹來報復。
她沒得選。
於是明棠立即屈膝,跪倒在綿綿細雨里,聲音纖弱微顫:「九千歲,求您疼我。」
不知是否為了應和明棠嬌怯可憐,她話音剛落,雨便大了起來,外裳很快被雨水浸透了,可她仍舊垂眸跪倒在謝不傾的車駕前,乖順溫馴,宛如一隻瑟瑟發抖的小兔。
求人有千種,皆不如她這話直白露骨,鳴琴半晌沒反應過來,倒是那幾個番子垂下眼來,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聽見。
車簾果然被一隻手撩了起來。
明棠正抬頭看着車簾,先瞧見蒼白的手與硃色的簾交映在一起,隨後謝不傾便這般撞入她眼中。
其人形貌昳麗,肌如雪發似墨,仙姿玉貌,如匹練無暇。
他薄唇微抿,一雙狹長的鳳眼垂眸看着她,不辨喜怒。
她前世里只遠遠見過謝不傾一兩回,縱然聽過旁人說起謝不傾的容貌過盛,也不比如今親眼所見。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傳聞果真不虛。
明棠不敢多看,為他垂眸的冷厲所懾,只看一眼便垂下眸來。
她見謝不傾的眼底如潭深深,辨不明一絲情緒,即便先前是他要她獻身,可他這般神情,分明不見一絲為色意動的模樣。
自己這副皮囊前世里成了聞名六國的禍水,被金宮束之高閣,奇貨可居,待價而沽,她不用倚欄賣笑,只需偶爾露個面,便能引得人群騷亂。
而謝不傾方才目光沉沉,便是落在自己身上,亦不見一絲波瀾。
她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大抵就是個一時興起的玩物,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但就是這一句話,她便反抗不了。
權勢就是懸在明棠脖頸上的一把刀,她今時被迫屈辱地屈膝,更知權勢滋味。
謝不傾下了車來,番子立在他身側打傘。
他微微俯身看着明棠,道:「當真?」
明棠垂眸,毫不猶疑:「當真。」
沒有什麼比身家性命更重要,明棠臉上溫馴順從,袖中的手卻緊緊握着,須臾鬆開,仰頭看他,模樣我見猶憐。
明棠亦苦中作樂地想,以謝不傾這般風貌權勢,算起來是她賺了也不一定。
她誓不為籠中雀,前世里尚能苟且偷生十餘載,只要今日不死,給她一口喘息之期,來日待她位極人臣,便定是謝不傾的死期!
正想着,落在身上的雨絲驟然停了,明棠下意識去看,便見打傘的番子不知何時退到了一側,那金尊玉貴的九千歲手中執傘,半邊傘面落在她頭上。
雨絲皆淋在謝不傾半邊肩頭,他伸出手來,輕輕拂過她的臉側,意味不明地在她紅唇上摩挲逡巡。
他的手指似蛇一般陰冷,明棠下意識瑟縮了下,卻逼着自己不要動彈。
她唇上留着深深的齒痕,是方才下意識咬的,還有几絲血珠溢出,如今謝不傾碰她,她又不自知地咬了起來。
「鬆開,莫咬。」
謝不傾輕按她的唇,以指腹將血珠塗抹開了,細微的麻癢令明棠瑟瑟發抖起來。
他抽手回去,明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手,見自己的血正好混在他指腹那一點小痣上,紅與紅纏綿不休,而謝不傾竟將手置於唇邊,舔去了那一滴血珠。
明棠腦中宛如炸開,只聽心跳聲隆隆,外物皆忘了,只余眼前的謝不傾。
他傾身在明棠身側,低聲耳語,宛如蠱惑:「你喜歡本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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