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靨》[慕嬌靨] - 第19章

第19章
打從住進輕雲苑,這兒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能不會明著過來打聽,但是私底下肯定會有傳言,尤其牽扯著紅河縣秦家,總有些敏感。
關於大公子昔日娶的村婦,就在府中傳開,且紛紛暗中往這邊看熱鬧。只是,輕雲苑始終安安靜靜,整日裏就是秦淑慧養病的消息,也沒見那個村婦出來走動,一度讓人以為沒有此人。
突然間老太爺生辰,後門處的那場鬧劇,讓所有人知道了孟元元的存在,說是大公子當眾承認了她。
承認了,那便是會有名分。可也有很多人是不信的,畢竟是正兒八經嫡長子的夫人,正妻啊。
這些變化,孟元元不太去理會,但是也能細微感受到,這個從秀巧身上就能明顯看出。
「嫂嫂,這件衣裳好看,你明日穿這件罷?」秦淑慧站在不大的衣櫥前,從隔板上取下一件,似乎很滿意鮮亮的布料。
她身板單薄,面頰尤帶蒼白,因為病弱而顯得一雙眼睛特別大,但小臉兒又很是認真。
孟元元坐在床邊,拿布巾仔細擦著阮琴,聞言看去在自己房中待了好些時候的小姑:「怎麽突然想着給我選衣裳?我明日只是去阿伯家走走而已。」
秦淑慧回頭,嘟嘴看去床邊:「我想讓嫂嫂穿得好看。」
明明那樣美的人,偏偏整日素淡的粗衣,連著髮髻上也只一枚桃木花簪子,賀府中的丫鬟都比她打扮的鮮亮。
小姑娘抱着衣裳走過去,二話不說就往孟元元身上比著。
孟元元抬頭,略覺得有趣:「看來我家慧娘長大了,開始照顧我了?」
秦淑慧臉頰一紅,小聲囁嚅:「你都不在意二哥嗎?至少好好收拾下自己,穿戴點兒好的。」
話到這裏,孟元元心裏頭就有了數,這個小姑是又在瞎撮合她和賀勘。結合白日裏人說的話,基本也能猜出來。
那趙家姑娘邀約秦淑慧過去,是抱着打聽的意思,看來目的是在賀勘身上。議親罷?他畢竟是嫡長子,又高中舉人,有可能還是未來家主。
正常的。
見孟元元一副不在意,秦淑慧急了,在她心裏,只認這一個嫂嫂,別人誰都不行。
「好,我穿。」孟元元哭笑不得,摸摸小姑娘的發頂,後者聽了歡喜的咧嘴笑開。
左右是去郜家,穿得鮮亮一點兒也沒什麽。
如了願的秦淑慧乖巧坐下,依偎在孟元元身邊:「嫂嫂擦琴做什麽?」
孟元元手指勾了兩下琴弦,帶出明亮的聲音:「試試音色。」
「好聽啊。」秦淑慧眨巴着眼睛,這樣近,嫂嫂嬌美的臉一覽無餘。
「晚了,快回去睡罷。」孟元元道了聲,把阮琴放在一旁。
秦淑慧搖頭,更往人身上賴緊了些:「我要和嫂嫂一起睡。」
「你都是大姑娘了,還這樣?」孟元元無奈笑着,便也多擺了一個枕頭,算是答應。
「才沒有,」秦淑慧搖頭,抬腳就鑽進床裏頭,「等二哥把你要回去,我就撈不著和嫂嫂睡了。」
今晚不就是嗎?二哥帶著嫂嫂去了他的住處。
孟元元站着,放床幔的手一頓。一起經歷過磨難,要說自己離開的那天,秦淑慧定然是她心中放不下的人。
一夜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孟元元是從那扇小門出的府,沒人會在意。隨後繞出後巷,到前頭大門等著。
時辰稍早,街上空曠,呼呼的北風刮過,像要揭掉人的頭皮。
剛出巷子口,興安跑着迎上來:「少夫人,快上車罷。」
孟元元和人應了聲,遂跟着到了馬車前,懷中抱着包裹嚴實的阮琴:「你也要去碼頭?」
再看看,前面好似還有一台馬車,正停在大門外,幾名下人等在寒風中,張望着府門。
「嗯,」興安彎腰,幫著擺好馬凳,抬臉笑道,「我要跟着的。」
孟元元沒多問,只當人是去辦事,便掀簾進了車內。
帘子一落,隔絕了外頭的晨光,廂內略有些發暗。她在靠窗的位置跪坐下,沒聽見外面有動靜,想是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出發。
她解開了包裹阮琴的布袋,甫一鬆開,就露出精美的琴頭,四根琴軸各在兩邊。等整把琴出來,瞬間讓暗淡的車廂有了光彩。
孟元元端正腰身,整張阮抱在懷裏,手裏試著調了調琴軸,這廂活動了下手指,便按上琴弦彈出了幾個音。
清脆的聲音傳出,於寒冷中有了些生氣,只是很短,人的心緒才剛要隨着琴聲沉浸下去,那把琴音已經停住。
賀勘站在車旁,等了等,琴音並未再響起。他伸手挑了門帘,裏面抱阮的女子似乎沒料到,下意識整個人一僵。
相比之前,現在的她身着一套碧色襖裙,整個人玲瓏亮麗,像是春日那抹翠綠生機。
「公子?」孟元元稍感意外,然後就看見人進了車來,隨後到了正對的位置坐下。
賀勘坐下,手裏整理著袍擺,一條長斗篷遮住大半的身形:「有件事做,正好去南城一趟。」
說著,他不由往她的那把阮琴看去。
孟元元從一旁拿起布袋,一點點仔細套上阮,邊道:「我不知道是公子要出去辦事。」
昨晚他說有車,可沒想到他會是一起。
「無妨,」賀勘收回視線,看着前面輕晃的帘布,「正好我去南城,順道兒。」
過了會兒,馬車緩緩啟動,車輪幾聲吱呀便穩穩向前。
「你帶著琴做什麽?」賀勘想開口問,耳邊還縈繞著那縷短暫琴音,恰似春雨輕嘆。
孟元元抬頭,雙手交疊搭在腿上:「琴弦老舊,正好聽說城南有一個制琴先生,想帶去讓他看一看。」
賀勘點下頭,沒再問什麽,自身上取出一本書冊看起。
外頭馬蹄噠噠,車輪碾壓過石板路,留下一串沉悶聲音。兩人之間隔着一個人的位置,誰也不說話。
慘淡的日頭終於露出來,照着這座才蘇醒的城鎮。
「有軟墊。」賀勘道。
驀然的一聲話語,孟元元正被馬車晃得有些暈,下意識就看去對方,眼神尤帶懵怔。
「那兒。」賀勘眼神示意車廂的角上。
孟元元順著看過去,一個方方正正的錦緞墊子:「謝公子。」
她微笑淺淺道謝,卻並未探身去取那墊子,還是安靜的坐在原處,腰身端正,很是規矩。
如此,也就到了碼頭。
相比於上一回經過這裏,碼頭冷清了不少。一艘大船停在江中,前面是寬闊的甲板,船尾修著雙層樓閣,很是氣派。
孟元元不聲不響,安靜跟隨着上了船。
船上風大,賀勘去了樓閣二層,平座上,站了一個中年男人,正扶著木欄瞭望茫茫江水。
「是京城賀家大爺。」興安小聲道,走在前面引路,「和公子一起去城南辦事。」
孟元元本沒想打聽什麽,只是興安對着她很愛說話,也不知是不是跟着話少的賀勘,憋了太久。
她被安置在一層的一間小房內,進去時,裏面已經生了炭盆,暖融融的。
大船離了岸,飄搖在江面上,船身偶爾吱嘎兩聲,伴隨着嘩嘩江水。
興安不用跟去二層,索性就留在這兒跟孟元元說話:「京城賀家可了不得,這位賀家大爺據說也很了得。」
他嘴裏不停說著,雖然不是很懂,但是跟着賀勘多年,多少也知道些。
孟元元同樣知道京城賀家,賀滁的父親任職參知政事,相當於副宰相,同時掌管三司,大渝的財務必是要經他之手。這也難怪洛州賀家對人這般在意,如此招待。
「公子是否年後就會入京?」她問,指了指桌上茶水示意。
興安會意,咧嘴嘿嘿一笑,走到桌邊倒水:「對,最遲也是出正月罷。春闈在三月底,要提前過去看看,不出岔子,到時會住在京城賀家。」
孟元元嗯了聲。在紅河縣時,她就看出賀勘對於仕途的強烈,如今有賀相提攜,將來必是一片坦途。
而她,那時候也應該已經離開洛州府,回去權州。
大船沿着江岸走了一圈,接近晌午時,停靠在南岸的碼頭。
孟元元收拾好準備下船,有人推了門進來。是賀勘,他應當是飲過酒,身上沾著微微酒氣,只是臉上仍舊如初。
他走到窗邊,靠着椅子坐下,揉揉眉心:「讓興安送你過去罷。」
「不用,」孟元元想也沒想,順手倒了杯茶給人擱去手邊,「很近,我認得路,興安跟着公子就好。」
賀勘薄唇抿平,手指一勾握上茶盞:「那讓興安把阮給先生送過去,你去做自己的事。」
他抿了口茶,溫熱穿過喉嚨,衝散些許酒意,舒服不少。余光中,女子靜靜站立。
「我自己去罷,要調哪裏也說得清。」孟元元回了聲,聲音淺淡。
賀勘手指不禁一緊,方才說了兩件事想要幫她,皆是被拒絕回來,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是因為喝酒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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