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些奇怪。
江總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是婚宴早就結束了？
可看着江辭衍不算太差的表情，商助理覺得事情很可能沒這麼簡單，但他也不敢問。
江辭衍坐上布加迪后座的時候，商助理原本斟酌着想問他去哪，江辭衍卻先開了口：「去公司給夏傾晚安排的那套公寓吧。」
商助理哽了哽，有些沒底氣道：「江總，三天前夏秘書來公司遞辭呈的時候，連公寓鑰匙也一併還了回來……」

第十五章

江辭衍聞言擰了擰眉，連公寓鑰匙都還回來了，夏傾晚還真是鐵了心的要離開他？
就連江辭衍自己都意識到了，他和夏傾晚之間，怎麼好像是他更離不開她？
這樣的認知讓江辭衍愈發煩躁，他沉默了半天，冷聲道：「回公司。從明天開始，讓人事部招新的首席秘書。」
他就不相信了，沒了一個夏傾晚地球還能不轉了不成！
商助理應了聲，心中卻覺得山雨欲來。
畢竟除了夏傾晚，真的沒有人能在江辭衍的首席秘書崗上待滿三個月。
……
陪着肖楚楚在國外巡演了半個月，銘宇集團已經堆積了不少需要江辭衍處理的工作。
以往江辭衍不在的時候，絕大多數工作夏傾晚也能代為處理。
可這次就連夏傾晚也不在。
堆積的工作江辭衍雖然在線上處理了一小部分，但是還是有大部分工作需要他親自來公司處理的。
江辭衍揉了揉鈍痛的額角，回到了銘宇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辦公。
可不出一個小時，銘宇集團頂層就已經狀況頻發。
「堆積的文件夾為什麼沒有按照輕重緩急分好類？」
「我辦公室的香薰誰給我換了？」
「桌上都花都耷拉下來了你們是看不見嗎？」
「我最常用的簽字筆到哪去了？」
面對江辭衍時不時冒出來的新問題，秘書辦的一眾小秘書以及簡助理都有些頭皮發麻。
平常這些事情都是夏傾晚親力親為，從來不需要他們操心，他們自然也樂得輕鬆。
過了五年的安生日子，他們都快忘了，江辭衍是個吹毛求疵的細節怪。
一眾人等硬着頭皮解決完江辭衍提出的各種問題後，江辭衍發現，自己還是靜不下心來處理工作。
他發現自己總是忍不住往夏傾晚原本的位置看去。
因為江辭衍平常的需求太多，所以夏傾晚的工位就在江辭衍的辦公室門口。
甚至絕大多數時候，夏傾晚都是在江辭衍辦公室里的那張會客桌上辦公的。
如今夏傾晚不在，江辭衍不習慣極了。
在國外的這半個月，江辭衍本就有些不習慣於夏傾晚沒能陪在他身邊替他打點好一切。
如今回到熟悉的環境後，這種不習慣愈發的被放大，讓他哪哪都不太舒服。
靜不下心，江辭衍便忍不住拿過了那張夏傾晚給他打分的表格，再次看了起來。
但看着看着，江辭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裏面的絕大多數扣分點，江辭衍都認。
但唯獨有兩條，江辭衍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江辭衍害我被欺負被潑酒扣十分，江辭衍不管我的死活扣十分。」
他擰了擰眉，他什麼時候不管她的死活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江辭衍按下了內線電話，喊來了簡助理。
不出多時，簡助理就查到了那天應酬結束後，夏傾晚在酒店門口暈倒被救護車接走的事情。

第十六章

「江總，我打電話問過醫院了，夏秘書那天在醫院吊了一晚上水，是因為喝太多酒導致了胃出血。」
江辭衍擰了擰眉，怪不得那天，夏傾晚的臉色比往常都要蒼白，他本來覺得不對勁，可後來他聽說肖楚楚摔倒的事情，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想到夏傾晚一個人忍着疼，孤零零的在醫院吊了一晚上水，第二天又若無其事的來上班，江辭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彷彿有一隻大手正扼住了他的心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天上班他交給夏傾晚的任務，就是讓她去替肖楚楚辦音樂會。
她那麼的喜歡他，他讓她去為別的女人做事，她應該會很難過吧。
雖然夏傾晚在這些事情上，每每都會拿出她敬業又專業的工作態度，但江辭衍知道，她也是會有情緒的。
夏傾晚喜歡他的事情，江辭衍一直都知道。
而她有時候眼神中難掩的失落，江辭衍其實也看在眼裡，但是他每每假裝看不見。
夏傾晚從來都不是那種會撒嬌服軟，示弱喊疼的人。
她總是溫柔的逆來順受，任他予取予求。
她太乖了，乖順到總是被他忽視，總是讓江辭衍覺得她自己一個人也能行。
作為一個商人，江辭衍是最在意收支平衡的。
得到了什麼，也就意味着要投入什麼，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多年前欠了肖楚楚一雙眼，他還到了現在，因此江辭衍決不允許自己再虧欠任何人。
所以每次在和夏傾晚發生過關係之後，他都會給她一大筆錢，或者是給她買昂貴的奢侈品。
江辭衍並不是在拿錢侮辱夏傾晚，他只是覺得這是等價交換。
他在夏傾晚的身上得到了歡愉，自然就該回報她財富，因為除了錢，他並沒有什麼能給她的。
江辭衍不是不知道夏傾晚有多喜歡他，可夏傾晚要的感情，他給不起。
……
他屏退了簡助理，有些心不在焉的撥打了夏傾晚的號碼，依舊還是無法接通。
他知道，他被夏傾晚拉黑了。
江辭衍再度點亮了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轉而撥通了另一個人的號碼。
「辭衍，你終於想起來聯繫我了？」
是那天和江辭衍相親的富家千金。
「秦小姐，你欺負了我的人，還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江辭衍的語氣很冷。
夏傾晚寫的那條，說他害她被人欺負被人潑酒的事情，江辭衍只能想到她的頭上。
果不其然，那頭原本還嬌滴滴的聲音，頓時換了語氣。
「江辭衍，你是在責怪我嗎？沒想到那個賤女人還敢跟你告狀！」
「是啊，我是帶人在洗手間灌了她兩瓶紅酒，那又怎麼樣？她不是喜歡喝嗎，那就讓她喝個夠！」
「誰讓她那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我最討厭的就是她這種狐媚子！」
「怎麼？你今天打電話過來，是要找我算賬的？」

第十七章

江辭衍眉眼一深，握住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那天夏傾晚幫他演完那齣戲後，當天晚上江辭衍便被江爺爺罵了一頓。
但罵歸罵，也總算沒給他再安排新的相親了，也算是不枉他費盡心思演了一齣戲。
念及對方是江爺爺老友的孫女，江辭衍才再三隱忍了即將爆發的脾氣。
「那天只是我為了拒絕相親，向我爺爺演的一齣戲。我以為秦小姐是個聰明人，沒想到蠢笨如牛！」
說完，江辭衍便掐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重重甩在桌上，按了按跳動的眉心。
江辭衍以為自己有了肖楚楚的前車之鑒，便能跟夏傾晚清算的清楚，誰知道他竟還是不知不覺中欠了她這麼多。
可為什麼同樣是虧欠，面對肖楚楚，他更多的是內疚。
他愧疚自己的疏忽，導致間接害了肖楚楚的一生。
可是聽見夏傾晚暈倒住院、被人欺負的時候，他更多的是惱火和心疼。
江辭衍不得不承認，他可能誤解了自己對肖楚楚的感情。
他真的喜歡的人，其實是夏傾晚。
「叮」的一聲，被江辭衍甩在桌上的手機傳來了簡訊。
江總，找到可以移植給肖小姐的眼角膜了！
江辭衍眼神一凌，迅速回撥了電話。
自從十年前肖楚楚因為治療得不及時而雙目失明後，江辭衍就一直覺得自己對她有所虧欠。
儘管當年只是意外車禍，儘管肖楚楚的失明和他並無直接關係，但江辭衍總是很有負罪感。
這件事成了江辭衍心裏永遠的刺。
所以從那以後，江辭衍便安排了很多人在肖楚楚的身邊照顧她，她的所想所願他也會竭盡全力的替她達成。
肖楚楚是第一個如此讓江辭衍上心的女人，因此外界的風言風語便傳的越來越嚴重，都說肖楚楚是江辭衍不敢觸碰的白月光。
久而久之，就連江辭衍自己也這麼覺得。
他以為自己願意對肖楚楚的往後餘生負責，願意替肖楚楚實現夢想，這種感情便是喜歡。
可直到如今，江辭衍才幡然醒悟，他對肖楚楚的並不是愛，只是愧疚而已。
角膜移植手術進行的很順利，肖楚楚恢復的也很好。
不出一周，肖楚楚便拆掉了蒙眼紗布，已經可以正常視物了，江辭衍也終於放下心來。
十年了，他終於將這根刺徹底地從心中拔出了。
肖楚楚看着守在她病床旁的江辭衍，時隔十年，她終於又看見了這個矜貴無比的男人。

第十八章

江辭衍的模樣生得極好，屬於只要見過一眼，便怎麼也忘不了的類型。
銳利又張揚的面容經過十年的沉澱，愈發令人移不開眼，讓肖楚楚看了他很久都未曾言語。
這十年，江辭衍對她的好，肖楚楚沒有忘記。
她之所以對他如此排斥，只是因為一見到他，便總能令她回憶起十年前噩夢般的那場車禍。
可此時肖楚楚已然重見光明，他們之間的隔閡不復存在，困擾了江辭衍多年的心結也終於解開。
江辭衍是真的開心。
「楚楚，我終於替你找到了眼角膜，彌補了十年前對你造成的傷害。」
肖楚楚神情淡淡，「謝謝你，江總，其實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個份上的。」
「當年那麼嚴重的車禍，就算我得到了及時的治療，眼睛也不可能恢復到從前了，失明只是最壞的結果而已。」
「而且這十年來你這麼照顧我，還替我完成了夢想，欠我的你早就還清了。」
年少時，肖楚楚是喜歡過江辭衍的，很喜歡。
否則她也不會在車禍發生的電石火花間，主動擋在江辭衍前面。
但失明的這十年，肖楚楚變得極度缺乏安全感，又極度的敏感自負，她早已在漫長的精神內耗中消磨了對江辭衍的愛。
她知道，她和江辭衍之間隔着銀河。
江辭衍就算對她百依百順，他們之間也是絕無可能的。
因為江家人當年對她如此這般的態度，怎麼可能會允許她嫁進江家。
她只是一個管家的女兒而已，如果不是江辭衍那時還算平易近人，肖楚楚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認識他。
肖楚楚看向江辭衍，問道：「江辭衍，所有人都覺得你喜歡我。那你呢，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只是覺得對我有所虧欠。」
江辭衍聞言一愣，他沒想到肖楚楚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他幾度張口，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肖楚楚淡淡的接過了話頭，「我來替你回答吧，江辭衍。」
「驕傲如你，又怎麼可能真的喜歡我呢？你只是覺得，我是你人生中一個需要修補的錯誤罷了。」
「你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當年的事情更是像你心中的一根刺。所以你花了十年的時間，都一定要給我找到可以移植的眼角膜。」
「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不用在愧疚感中度日了。」
「你或許不知道，其實我是真的喜歡過你的，所以我才會在發生車禍的那天，擋在你前面。」
「喜歡一個人，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是每時每刻都想見到他。是看不到他會思念，看見他對別人好會生氣。是他在你心裏誰也替代不了，是在他面前你才會示弱。」
「但是你對我，好像並不是這樣。你對我只有小心翼翼，覺得虧欠和內疚。」
「至於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我想，應該另有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