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盡繁華》[弱水三千盡繁華] - 弱水三千盡繁華第8章(2)

世間就已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了……「姐姐明白就好,用過粥,若是無趣,姐姐可出去走走。」
扔下這話,謝晚檸滿意離去。
而謝綰初看着桌子的粥,許久沒動。
她腦海里閃過很多很多畫面,最後……定格在了謝驚瀾的臉上。
她有太多話想說,可他未必想聽。
最後,謝綰初尋來張紙,提腕落筆,說出了這些年沒說出口的話。
他要用自己的命換謝晚檸下輩子平安,她也同意了,算是聽聞謝驚瀾好生安葬謝家和小六的感謝。
寫到這兒她手一頓,憶起了七年前那場初見。
身着飛魚服,手握綉春刀的謝驚瀾年少驚鴻,被奸人所害,身受重傷。
她與家人遊玩經過,順手搭救一見傾心,之後京城重遇,知曉他便是謝驚瀾時,歡喜待嫁……謝綰初垂眸遮掩起那些情愫,從隨身荷包里拿出那枚妥帖保存的箭頭,摩挲了很久,再次落筆:「過往種種皆流水,不後悔曾救過指揮使,只是如今我把這個還給你……兩清了。」
一紙訣別。
寫完後,她將信折好,連着箭頭一起壓在了枕下。
若有緣,應會看見的吧。
若無緣,也罷了。
屋外,是一片艷陽天。
喝完粥的謝綰初一路走,一路問,最後來到了父母安葬之處。
看着眼前林立的三座墳塋,她說不出什麼滋味,只剩肺腑間蔓延上來的疼痛,和着血腥一起,幾乎將謝綰初淹沒。
謝驚瀾又騙她,明明就……很疼!
謝綰初疼到連跪着都沒力氣,最後蜷縮成一團倒在父母和小六的墳間。
暈眩的視線里,除了黃土,就只剩藍白的天。
漸漸的,她感覺不到痛,也什麼都看不見……彼時,指揮使府。
謝驚瀾從外歸來,本想回書房,卻鬼使神差的來到了謝綰初的房裡。
卻在看到屋內人時一愣:「晚檸,你怎麼在這兒?」
他環顧了眼再無別人的房間,眉心緊皺:「謝綰初呢?」
聞言,謝晚檸眼底閃過抹慌張:「姐姐不想待在府里,說要出去走走。」
謝驚瀾覺得她有些奇怪,但沒多想。
轉身要走時,視線略過床榻,便瞧見枕下露出的一抹白。
他疑惑上前抽出——「噹啷!」
箭頭掉落在地。
謝驚瀾撿起,眼神一凝,這不是當初伏擊他的奸人專制的箭矢嗎?
怎麼會在這兒?
思慮間,他打開手中信,沒瞧見謝晚檸一下子緊繃的神情。
她絞緊了手中絲帕,沒想到謝綰初竟然還留了信!
慌張間,謝晚檸只聽謝驚瀾冷凝的質問:「謝晚檸,我什麼時候說過用她的命換你的?
還有當初救我之人不是你嗎?!
這支箭為何會在謝綰初手裡?!」
謝晚檸渾身一顫:「驚瀾哥哥,我……」她不知如何解釋。
見狀,謝驚瀾還有什麼不明白。
想着謝綰初信里說的那些話,以及最後的『兩清』,他心中駭然。
謝驚瀾立即喚來下人:「搜!
務必找到謝綰初!」
一個時辰後,有人來報:「找到謝小姐了!」
謝驚瀾連忙過去。
遠遠的,就看到謝綰初那抹熟悉的身影躺在墳前,一動不動。
不安卻越來越深,謝驚瀾大步走上前,他聽不見自己聲音里的恐慌:「謝綰初?」
無人回應。
謝驚瀾瞳孔一震,抬起微顫的手指去探她的鼻息——一片靜默。
第11章謝驚瀾心臟驟停。
直至一旁侍從走上來:「大人,謝小姐已經去了。」
「閉嘴!」
謝驚瀾眼神冷厲,隨即俯身收緊雙臂,將人死死摟到懷裡,輕喚道:「綰初,別睡,我帶你去太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謝綰初緊閉雙目,沒有一絲反應。
謝驚瀾一身肅殺沖入太醫院,所過之處皆是驚恐之色。
他散發著陰森的戾氣,命令道:「救人!」
太醫們紛紛上前,查看了片刻,最終都垂手而立。
「如何?」
謝驚瀾目光凌厲地掃過眾人。
其中一個老太醫走了出來,拱手道:「指揮使大人,此乃中毒之像,已錯過最佳救治時間,藥石難醫。」
轟——晴天霹靂落在了謝驚瀾的腦袋上,他目光倏然通紅一片,如同地獄惡鬼!
「滾——!」
他推開太醫,撲到謝綰初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謝綰初!
你別忘了謝晚檸在我手上!
你要是敢死,我就立刻殺了她!」
謝驚瀾喘着粗氣,發出受傷猛獸般的怒吼聲。
太醫院內人人噤聲。
這時,長公主拖着長長的裙尾走了進來,她揮了揮手散退了眾人。
她看着自己的兒子抱着一具屍體無能狂吼,不禁心裏發笑。
「你的計劃失敗了,她死了。」
2謝驚瀾不甘心地攢緊拳頭:「是我的失誤。」
長公主冷笑:「一個女人而已,你便這麼失態。
就算她沒死,遲早也會被皇帝的人幹掉。」
「你看,你就寵愛了謝晚檸幾個月,一個謝家就沒了,下一個估計就是她了。
早點脫手吧,謝晚檸只是一個沒用的棋子。」
謝驚瀾紅着眼眶看着謝綰初說:「謝晚檸是綰初的妹妹……」「所以你還要護着她?」
長公主蹙起眉頭,一副不滿的樣子,「我准許你喜歡這個女人就夠了,她現在死了,你要是再胡鬧,別怪本宮無情!」
長公主說完便轉身離去,她步伐穩重,三十好幾的歲數依舊風華絕代。
太醫院瞬間空無一人。
謝驚瀾垂頭看着謝綰初的面容,心好似被人掏空。
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忽然回想起某次重傷之時,謝綰初的悉心照顧。
她的雙手如同軟玉輕撫在他的肌膚上。
謝驚瀾記得那時自己差點沒有把持住,想要伸手摟住她。
可一想到懸在空中的皇權劍,驚得他迅速收回手。
他害怕,那個龍椅上的男人會把謝綰初當成籌碼。
「我以為你呆在那裡就安全了,可沒想到是我錯了……」謝驚瀾佝僂下身子,在她額頭上親吻一口。
我終於能觸碰你了,但你卻永遠離我而去。
謝驚瀾帶着謝綰初回了謝府。
棺木立在他的院中,他將自己唯一的夫人慎重放入其中,不捨得理了理她的衣襟。
「這個院子,你只在新婚之夜來過,沒想到第二次居然是……」謝驚瀾的聲音猛地一噎,再也說出任何話來。
如果當初他沒有選擇疏遠,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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