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溪陸靖洲》[寧芷溪陸靖洲] - 第2章(2)

垂頭喪氣。
「要不,我還是回墳里躺着吧……」
生平第一次,我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
我與這個時代彷彿隔了層紗,看得見,摸得着,卻格格不入。
丟人更是丟到了顧憑面前。
小桃察覺到我的沮喪,突然牽住我的手,
「娘娘,總會好起來的,看,您當年送小桃的手串,小桃一直戴着,每次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想到要繼續跟娘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有奮鬥的動力了。」
路燈映照下,明艷的紅豆顆顆飽滿圓潤,在手腕內側,紅繩曲折繞過,墜一枚通透玉石,並打了個並不精美的結。
與顧憑手腕的那枚如出一轍。
這是……我送給她的?
「我怎麼不記得了。」
小桃喜笑顏開,
「娘娘當然不記得,您入宮前大病過一場,夫人聽說雲安寺的玉靈驗,特意求回來。您草草編了幾個便作罷,後來也不知丟哪兒了,只有您送小桃的一串,小桃隨身帶着。」
空曠無人的街道,我突然停住腳步,不動了。
「娘娘?」
頭頂的燈滅了,黑暗如同巨獸,將影子吞噬。
我站在黑暗中,語氣危險:「我認為,顧憑也吃了丹藥。」
世上哪那麼多巧合?
我得想辦法把他的底細摸透。
10
一周後。
某個月黑風高夜,我、小桃和程子林,結伴出現在酒店隔壁寫字樓的天台上。
小桃舉着雙手,使出吃奶的勁兒將我托上架空的橫樑,小聲囑咐:
「娘娘,您答應看一眼就回來!可千萬不要跳進去啊!」
從這裡一路走過去,能剛好到達顧憑居住的套房陽台。
陽台上有個露天溫泉,據說每到周五收工,顧憑都會來此地小憩。
想確定顧憑的身份很簡單,他大腿有個不起眼的疤,是我當年意外打翻熱茶,澆在他身上留下的。
肉體凡胎一世一換,總不能連疤都一樣吧?
只要看一眼,就能確定顧憑的身份。
夜裡風大,我在橫樑上匍匐前進。
小桃的叮囑聲已經隱沒在風裡,聽不見了。
好在兩棟樓之間離得不遠,撥開牆頭的半人高的雜草,我終於看清眼前的景象。
溫泉正中,顧憑昂首倚住堆砌的暖石,閉目養神。
他碎發濕漉漉的,貼在一起,光影勾勒出俊美的面部輪廓,完美無瑕。
這一刻,他如同不苟言笑的神祇,清澈乾淨,不容褻瀆。
如今他正對着我,正是鑒別真假的好時機。
可惜溫泉池上熱氣四散,霧蒙蒙一片,遮擋視線。
我咬着牙,悄不做聲地爬到顧憑的正上方,側頭靜等下方一團霧氣飄走。
突然,腿上傳來振動,高亢的女聲在黑夜中無畏地念道:「來電900-8820-88……」
顧憑豁然睜眼,視線分毫不差地鎖定橫樑上的我,與我來了個對視。
我咕咚一聲,慌亂地掏出手機,按下掛斷鍵。
不知怎麼搞的,手機里的女人開始外放:
「您好女士,需要辦理貸款購房業務嗎?我們這裡提供……」
撲通。
手機掉進溫泉里,撿起一團水花,四周終於靜下來。
顧憑淡淡掃我一眼,「想繼續看?」
此刻,我突然反應過來,水面及腰,再往下,就不是我能光明正大看的內容了。
我匆忙捂住眼,「本宮……額……我我散心呢……告辭……」
說完,我以倒退的方式笨拙地往回爬。
顧憑趁我忙碌,隨手抓起旁邊的浴袍,慢條斯理地披在身上,「乖乖下來,不然我就報警。」
小桃說過,我身份特殊,不能跟警察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如今被他抓住把柄,不好硬來的。
我順着一旁的木梯落地,規規矩矩站在顧憑面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顧憑低頭,不緊不慢地系好腰帶,問:「想幹什麼?」
面對顧憑的興師問罪,我急中生智,「對劇本。」
「哦,對劇本。」顧憑唇角微微掀起,眼底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戲弄,「貴妃,你的劇本呢?」
我指指腦子,「都在這兒呢。」
幸好劇本背得熟。
顧憑拉開玻璃門,走進室內,「跟上。」
套房寬敞明亮,連床都比我的大一倍。
顧憑坐在沙發上,碎發在滴水,有些水珠順着脖頸滾進綿軟的浴袍中。
他隨意用毛巾擦着,手腕紅豆串兒在向我招手。
跟小桃的一樣,沒錯,就是他!
「知道明天是哪一場嗎?」顧憑隨手撿起寫滿筆記的本子,扔在我眼前。
千篇一律的簡體字,一大半都不認識。
我鄭重其事地說:「圓房。」
「你確定?」
我點頭,「確定。」
管他明天什麼戲,反正只要讓我看清他有沒有疤痕,目的就達到了。
顧憑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什麼話都沒說,但極具壓迫感,彷彿我再敢胡謅一句,他就掐死我。
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是我做人的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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