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溪陸靖洲》[寧芷溪陸靖洲] - 第4章

寧芷溪驟然清醒,卻全身發冷,恍若還在那潭冰冷池水中:「你再說一遍?」
陸靖洲對她的反應視若無睹,語氣淡淡:「公主若是不允溪月進門,那臣便帶着她出府,自立門戶。」
說完,陸靖洲轉身,卻被寧芷溪拉住。
「陸靖洲,我要一個理由!」
他說要上戰場,建功立業,她便在宮裡等了三年,日日盼他安遂。如今哪怕就是他變心了,也該有個緣由!
只要他說,她會考慮放手。
然而,陸靖洲只是甩開了她的手,大步離開。
寧芷溪下意識的一抓,卻只一手空。
「咳咳!」冰冷的空氣嗆進喉嚨,她咳着,卻覺得小腹無端升起股痛意,隨着時間逐漸擴至全身……
等清秋髮覺異樣來看時,寧芷溪已經昏了過去。
她忙去叫太醫來診治。
半個時辰後。
太醫撤回手,對着醒來的寧芷溪拱手賀道:「恭喜公主,腹中胎兒已一月有餘。」
房中熏香還在燃。
寧芷溪伸手撫上小腹,眸色複雜。
陸靖洲曾經說過,他一直期望兩人能有個孩子。
可如今的他……會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欣喜嗎?
寧芷溪不知道。
等太醫退去後,她猶豫再三,還是將有孕一事寫成信件,遞給清秋:「送去陸府,務必交至駙馬手上。」
看着清秋離去的身影,寧芷溪不知陸靖洲會不會來。
她只能等。
一夜,一日,兩日……
寧芷溪沒等到陸靖洲回來,反而等到了他與許溪月的大婚。
府外鞭炮齊響喜樂連天,一隊迎親隊伍正繞城祈福。
寧芷溪站在府門前,看着隊伍前頭,她苦等的陸靖洲一身喜服持着許溪月的手並肩而來!
他嘴角笑意恍若初見時的出塵逸朗,卻宛若鐵爪將她的心生生剝出,鮮血淋漓!
寧芷溪凝望着,問向身邊的清秋:「當初他迎娶我時,也是這般笑着的么?」
「回公主,是。」
是,那便夠了。
至少那些回憶,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妄想。
寧芷溪不想再給自己難堪,也不想再丟皇家的臉,轉身進了府。
房中。
清秋見她一直懨懨的,擔憂極了:「公主,要不把無心接來陪陪您吧?」
縱然他不是駙馬,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在,她的公主會不會也能好受些?
寧芷溪本想拒絕,卻莫名想起陸靖洲和許溪月交握的手,最後默聲允許。
等清秋將無心帶來的時間裏,她昏昏沉沉,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少年的陸靖洲抱着她,說要帶她去看寧朝大好的河山,說將來等他們有了孩兒,便由他來教習孩兒。
可如今她們好不容易有了孩兒,他卻要娶旁人。
寧芷溪恍惚醒來,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清秋還沒回來嗎?
她想着,剛要起身喚人,下一刻,卻見那張朝思夜想的臉就在眼前,眸色卻比這孤清夜色還要冷。
寧芷溪心口處疼得痙攣,卻也心知陸靖洲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兒。
她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無心,你別這樣看我……」
你這樣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臉,嗓音慍怒:「寧芷溪,你在叫誰?」
寧芷溪倏然清醒,他……不是無心,而是陸靖洲!

======第6章======
寧芷溪望進陸靖洲慍怒的黑眸里,有些失神。
她以為,他應該在許溪月的洞房花燭宴上,怎麼也不該回她這來。
陸靖洲面色冷沉:「無心,便是公主養的面首?」
男人冷冽的質問讓寧芷溪回神。
她垂眸遮掩起全部的脆弱,淡淡抽回手:「是又如何?」
「駙馬能另娶,卻不許本宮養個面首?」
陸靖洲沒料到她會這樣說,漆黑的眸子令人發慌:「寧芷溪!」
「陸靖洲!」
寧芷溪挺直着背脊,同他對峙着。
僵持了很久,陸靖洲冷笑了聲,什麼都沒再說,徑直離去。
寧芷溪待在黑漆的屋子裡,維持這個姿勢很久很久……
這日後,寧朝最尊貴的長公主與其駙馬不合的秘辛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坤寧宮內,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寧芷溪,心疼又失望:「這便是你一直愛着護着的陸靖洲做出的事!你可知你父皇現在正為了京中流言在御書房大發雷霆?」
「阿溪,你丟的不僅自己身為公主的臉,而是整個皇家。」
寧芷溪垂眸,無話可辯。
見寧芷溪這樣,皇后也是恨鐵不成鋼。
「阿溪,你若願意,母后便做主為你休夫,再找個比他更好的世家公子來做你的駙馬。」
寧芷溪知道為了皇室臉面,她該聽母后的。
可想到陸靖洲,想到過去那些情意,想到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兒……
她屈膝跪地,行了大禮:「母后,求您再讓我任性一次。」
她用上最後的尊嚴賭一次,陸靖洲會回頭,會給她和孩子一個完滿的家。
皇后沉默了很久,疲憊的擺了擺手:「隨你吧。」
「只是月兒你要記住,皇家顏面不可辱,你好自為之。」
寧芷溪呼吸一顫,良久才應:「女兒明白。」
離開皇宮後,她直接來了陸府。
陸府前廳,寒風瑟瑟。
寧芷溪看着陸靖洲:「你要如何,才肯回公主府?」
「兵符。」
陸靖洲說的輕鬆,寧芷溪卻僵住了:「你要兵符做什麼?」
兵符,意味着兵權,是寧朝百萬大軍的調令信物。
陸靖洲一身雪白孝服,執香敬靈,眉目清冷:「那是臣的事,公主無權過問。」
寧芷溪攥緊了手,凝着陸靖洲的眼,內心掙扎。
她知道陸靖洲的夢想便是領兵打仗,成為駙馬後便沒有了實權。
所以,他是為了這個才開始厭惡自己?
寧芷溪沒有答案,但為了平定流言,還是應下。
御書房外。
寧芷溪跪在滿地白雪間,膝蓋都冷得沒了知覺。
從入宮那刻她便知,兵符不容易求來,但她更知自己,別無他路。
不知過了多久,御書房的門緩緩打開。
寧朝皇帝終是看不得女兒吃苦,將兵符扔在了寧芷溪的身前:「阿溪,你自幼聰慧,該知兵符意味着什麼。你信他這個夫君,朕信你這個女兒……」
「拿去給他吧。」
話落,轉身進了屋,背影佝僂。
寧芷溪這才驚覺不知何時父皇竟蒼老了許多。
她握緊拿着兵符的手,看了御書房的燭火好久,才撐着僵冷的四肢站起,蹣跚着一步步往宮門外走去。
寧芷溪一身落雪的回到公主府,看着等在書房的陸靖洲,將兵符遞上:「陸靖洲,本宮要你從今往後,不見許溪月。」
陸靖洲伸手接過,看着寧芷溪凍紅的指尖,眼底不明:「公主拿兵符前,微臣只答應回公主府。」
說罷,轉身就走。
看着男人瀟洒冷峻的背影,寧芷溪思緒紛亂。
父皇的警告她不是不懂,如果陸靖洲只是為了能領兵,那她給他的兵符足以。
但若是用來反叛……
寧芷溪不想去設想那個可能,她垂眸,緩緩展開僵硬握拳的右手。
掌心中,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兵符!

======第7章======
往後幾日,陸靖洲按照約定一直宿在公主府書房,不與寧芷溪同榻。
而寧芷溪也因為求兵符在雪中跪了許久,染了風寒。
直到好些,她才撐着乏力的身子來到書房。
她推門而入,將狐裘掛在木施上,習慣性看向案桌之上處理公事的陸靖洲。
陸靖洲能夠重新領兵,這幾日應當很忙。
寧芷溪想着,下一秒卻忍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她匆忙用帕綉掩住口鼻,再抬眼時,就對上了陸靖洲探來的銳光。
陸靖洲眉眼冷峻:「臣練字時最不喜人打擾,還請公主離開。」
對上男人厭惡的眼神,寧芷溪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攢緊。
曾經自己若病了,陸靖洲便會跑來一手端着親手熬的湯藥,一手拿着西市她最愛吃那家的蜜餞,關切備至,怎會像現在這般趕她離去?
她亦不想留在這兒面對這般的陸靖洲。
可想到腹中孩子,又不得不開口:「我來是想問你,可給我們的孩子想了名字?」
陸靖洲沒有回答,只是冷睨着寧芷溪的小腹,許久說:「沒有,也不必想。」
寧芷溪一怔,陸靖洲的話,她有些聽不懂。
最後只當他憎惡自己,連帶着也厭棄了這個孩子,不願費心。
她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房中熏香裊裊。
陸靖洲掃了眼香爐,也斂了眸色,專心落筆,旁若無人。
靜謐間,時間點點流逝。
寧芷溪竟有些希望今日過的能慢些,縱使只是這樣與陸靖洲待在一處,不說話,她竟也知足。
這念頭興起的一瞬,她喉間犯苦。
何時,自己竟如此卑微,一退再退!
胡思亂想時,寧芷溪只覺得腹部有些微痛。
那股痛逐漸加重,疼的她渾身冷汗,面色泛白。
更讓她慌張不安的,是腿間的那股濕潤。
寧芷溪求救般的看向陸靖洲:「靖洲,幫我喚下……太醫可好,孩子……」
可陸靖洲只是看着她,無動於衷。
血,慢慢洇**襦裙,鮮紅刺目。
寧芷溪低頭望着,只覺得身體在一點點失力,小腹中的孩子在一點點脫離。
絕望侵襲,她踉蹌的撲到陸靖洲身前,抓着他手腕:「陸靖洲,救下這個孩子,我放你走!」
這是她唯一的底牌。
得到的,卻只有沉默。
越來越痛,寧芷溪她只覺得有無數根針扎在自己身上,痛得幾乎要死掉。
恍惚間,她做了個夢,夢回了與陸靖洲成婚那日。
滿眼的喜紅色,她一身喜服坐在床榻上,陸靖洲掀開她的蓋頭。
紅燭搖曳下,他眉眼帶笑:「阿溪,等我打了勝仗回來,我什麼官職都不要,只陪在你的身邊,和你生很多個可愛的孩子。」
淚水從眼角滑落,寧芷溪終於醒來。
陸靖洲不見蹤影。
青色床幔下,清秋抓住她的手,哭成了淚人。
「公主,您的孩子……沒了。」
一瞬間,寧芷溪只覺得血液倒流。
她顫抖着撫上小腹,平坦無比的小腹彷彿像是空缺了一塊,再也補不回來。
「清秋,太醫可有說……我的孩子,是如何沒的?」
有孕以來,她事事小心,怎麼會突然小產。
清秋一頓,不忍說出真相。
但最終還是倉皇跪地:「回公主,是麝香。」
「太醫說這麝香……便在公主房中日日所熏的香中!」
「轟!」
寧芷溪渾身一震,臉色慘白。
因為那香,正是她的駙馬——陸靖洲所贈!

======第8章======
窗外的雪還在下,冷得刺骨寒心。
寧芷溪雙目空洞。
她原以為,那熏香是來自陸靖洲的關心,卻不想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從一開始,陸靖洲就不願她有孩子。
寧芷溪猛然閉上眼,落下的淚滾燙炙熱:「清秋,確定……沒錯嗎?」
清秋替她捏好被衿,哽咽安慰:「奴婢不敢騙您。」
「公主,舊人難追,別為了不值的人,傷了自己。」
是啊,舊人難追,她愛的那個陸靖洲,或許早就死在了三年前出征那日!
……
自寧芷溪小產後,陸靖洲再沒來過公主府。
二人再見,是在陸老將軍的發喪日。
那日,寧朝百姓夾道相送,漫天的黃紙和白雪。
而陸靖洲披麻戴孝,執父親靈位,行於送葬隊伍正前方。
與他並肩而行之人,是盲女許溪月。
「公公發喪,公主身為兒媳卻不來,這就是皇家教養出來的女兒,連三綱五常都不守!」
「可不是,我看那陸小將軍也是可憐,娶了個妻子還不如不娶。倒是那盲女,對陸小將軍有情有義,難得一對有情人吶!」
……
聽着這些,寧芷溪握着湯婆子的手微微發顫。
一旁,清秋不由擔心:「公主,莫聽這些臟耳朵的話。」
公主自小產後身子就一直未好,到今天才能勉強下床走路,如何能去為陸老將軍送葬。
寧芷溪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陸靖洲身上。7
昔日,母后的嘆息在耳邊揮之不去——
「月兒你要記住,皇家顏面不可辱,你好自為之。」
寧芷溪眼睫顫了顫,吩咐清秋:「扶我回房更衣吧。本宮……要去送陸老將軍最後一程。」
清秋一怔,想要勸說。
可對上寧芷溪死寂的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
一炷香後,寧芷溪穿着一身如雪的喪服,走在了陸靖洲身旁。
冷風將她的臉吹得通紅,單薄的身子在雪中微微發顫。
陸靖洲冷峻的臉上無溫,視若無睹般,徑直向前。
一直到陸家祖墳。
寧芷溪被攔在了外面。
北風吹的眼尾泛紅,她望着男人挺碩的背影,:「陸靖洲……」
話未說完,只聽一聲簌響——
一隻箭Ns矢破空而來,直直朝陸靖洲後心而去!
寧芷溪腦袋嗡了下,沒有任何思索,一把揮開攔着自己的陸府小廝,擋在了陸靖洲的身後。
只聽利箭沒過血肉的聲音,劇痛刺來。
陸靖洲回頭,就看到寧芷溪倒下的身影,以及肩頭那氤氳開來的鮮紅。
「寧芷溪!」
寧芷溪伸出帶血的手,輕輕觸了觸男人的鬢髮,想說些什麼。
最後卻還是無力的閉上了眼。
……
再醒來時,是在公主府。
肩膀處發疼的厲害,寧芷溪睜眼,就對上清秋紅着的一雙眼。
「公主,你怎這般傻?您為駙馬擋了箭,可他只是把你送回來便離開了,自始至終都未曾關切您一句!」
寧芷溪沒有說話,轉頭間,卻看見了門外的無心。
「他怎在這兒?」
清秋擦去眼淚,看向門外道:「從您受傷歸來,無心便一直跪在殿外,您可要見他?」
「叫進來吧。」
片刻後,清秋走出房門。
無心一身黑衣走進,跪在榻邊:「傷了公主,是無心的錯。」
寧芷溪一怔,便反應了過來:「箭是你放的?」
「是。可無心不懂,他違背了誓言另娶她人,帶給您無數羞辱,如今還害死了你們的孩子,為何公主您還要護着他……」
寧芷溪垂眸看着他那張與陸靖洲一模一樣的臉,嗓音沙啞:「你說你一個沒有心的巫偶蠱,都會為本宮鳴不平。可陸靖洲他有心,卻為何對我這般狠?」
聞言,無心緩緩起身,走近床幔後的寧芷溪:「公主若想,無心愿意從今往後代替他陪着您,無心保證會做得比他好百倍、千倍、萬倍……」
寧芷溪沒有喝退他,只是看着無心一步步靠近……
與此同時,長廊處。
陸靖洲一身寒氣,疾步走來。
門外的清秋見到他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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